閣中人愈發多,跑出來便又撞上一個醉鬼糾纏一陣子,江可芙暗道如斯的提醒果然不假,不由加緊了步子在天字號一溜間搜尋。
一一看來,隻剩一間,矮身於窗下,心道最後一個廂房若無人,怕不是自己當真花了眼,就隱約聽見房內言語,有一個聲音像極了江司安。心頭一震,瞬間來了精神。
“姑娘怎麼在這兒”
屏息靠近,側耳細細分辨,還不及貼近窗紙,身後冷不防一聲招呼,驚得江可芙趕緊矮了下去,回首,竟是適才替她解圍的顧徽易。
少年立在身後兩尺之外,一襲青衫,便是身處風月,看去也是芝蘭玉樹的一位局外人般,眉宇間猶帶幾絲稚氣,想起之前醉酒男子的言語,怕不是哪家的小公子被同學堂裏不學好的給哄騙了來。此時,少年那對澄澈眸子裏正帶著疑惑與擔憂,叫聽牆角被逮個正著的江可芙好不尷尬。
“啊,是,顧公子?我我剛領了差事,在這兒留心廂房的動靜,方便隨時往裏麵送東西。嗬嗬,還,還挺清閑的。公子怎麼出來了?”
不著痕跡的從窗邊退開幾步,江可芙勉強笑著,放低了聲音睜眼說瞎話。
“裏麵有些悶,又掃了興,程大哥他們幾個就趕我出來了。我第一次來,什麼都不大懂”顧徽易有些不自在的撓了撓頭,似乎想起廂房內的荒唐,兩頰漸紅,再看向江可芙,目光也有些躲閃起來,“姑娘初到此處麼,不知以後有什麼打算?我看你似乎,對此處很是排斥。”
“公子說笑了,這裏麵怕是沒哪個姐姐妹妹真心願意留,均是生計所迫,無可奈何罷了。”
江可芙輕笑,哄騙著人盼他趕緊走罷了,說著,卻忽然也從心底感慨起這裏麵的女子來。隻是看向顧徽易時,不知是不是錯覺,少年眸子似乎微微一亮。
“那,那姑娘可願換個差事麼?此番可能有些唐突,隻是姑娘長得很像我幼時家中一位長輩,且看姑娘氣度,家中應當原不是普通人家,不知是否是落了難。我見姑娘麵善所以覺得親切,姑娘若是想早些離了此處,我是願意相助的。我想姑娘該是識字的,正好京中有個書院夫子缺個抄錄的幫手,若不識也不打緊,書院後廚也缺打雜,院裏也少個修葺花木之人”
越說麵色越紅,江可芙有些好笑的瞧著對麵神色靦腆卻也懇切認真的少年,唇角含笑微微點頭,心裏對著顧徽易大喊果真是善人,暗道憑適才他幫自己脫身就記他一個人情了,欲開口作勢先應下,餘光忽然瞥見顧徽易身後兩漸近人影,笑容驀的僵在了臉上。
她好像看見了李辭!?
眨眨眼睛,再次細看,別是眼神不好用了看誰都似熟人,越過顧徽易肩頭,卻見來人身著不起眼的褐色袍子,肩頭披著玄色鬥篷,燈火下麵若冠玉,似乎比閣裏一些姑娘還白上幾分,劍眉微擰,雙眸微垂,神色晦暗不明。
雖數十日未見,但往日朝夕相處的人,一眼便能認出,倒要叫江可芙說句“化成灰都識得了”。
不過,李辭為什麼會在魅香閣?
“怪事,一個兩個來這兒紮堆兒麼?”
想不通原因,一時也忘了是否躲避一番,江可芙暗暗回想起江司安進閣時的神態,與李辭做起比較,心道莫不是今夜這閣裏有什麼大事,大人物都悄悄來了?可她也沒碰上其他行跡有異的人。
正自思忖,也未答話,顧徽易有些不解的喚了江可芙幾聲,卻見麵前少女猛然回神,眸色有異,目光似乎一瞥他身後,隨即竟急切的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矮身垂首,似是借他擋什麼一般。
“姑娘?”
“噓,江湖救急,顧公子幫個忙。”
微微抬眼,指頭豎在唇前,江可芙覷一眼漸近二人,忽略了顧徽易因她動作現紅的臉。她定了主意,待這二人過去了她就回去,她是想不明白,但這事兒恐怕沒那般簡單了,自己若執意尋江司安,別壞了什麼事才是。
再次埋下頭,江可芙數著步子等人過去,一麵又轉頭看向另一側確定如斯房間的大致位置,正瞧著,那腳步聲,卻定在身畔,止了。
“看見你了,躲什麼。”
!!!!!
身側語氣篤定,頭頂是顧徽易不明所以的一聲“欸”,江可芙一下僵在原地,腦子裏嗡一聲,適才的思量全沒了,不知所措裏還有惶恐,其實最初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躲,但此時此刻,實在是囧大了。
“公子認錯人了吧...”
江可芙不抬頭。攥著顧徽易衣袖的手也忘了鬆,還下意識緊了,到了衣袖的主人眼裏,反誤會成了一種求救般的信號,讓本就一腔正氣的少年,腦補出一場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