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有城牆,有縣衙,客店看著比小鎮上的小店安全一些,雖然其實還是不太放心,這個縣城也沒人認識他們,不過傅瑤跟徐勵這次並不打算住在一屋,而是要了兩間相鄰的屋子住下。
翌日一早,傅瑤推開房門,徐勵已經等在外邊,他似乎等了有一會了,看到傅瑤開門,這才舒了口氣。
他估計是不放心,傅瑤看了他一眼,故意道:“哥哥為何不敲門叫醒我呀?”
她每次喊他“哥哥”似乎都帶著刻意,徐勵昨日那樣說不過是想在外人麵前掩飾她的身份,如今倒讓她逮著這機會故意這般喊他,如今他倆在外邊,他又不好糾正她。
至於她的問話……徐勵看了她一眼,想起之前在劉三娘家中,好像他擾醒了她之後,整個早上她似乎都有些生氣的模樣,沒說什麼。
傅瑤也沒真打算就這個事跟他問個不休。
兩人用過早膳,傅瑤本想跟他說說辛舉人的事,隻是看他好像一直在想事情,便沒有開口打擾他。
他似乎踟躕了許久,終於開口:“待會我要去辛舉人家……你留在客店中等我回來?”
傅瑤起上輩子時,徐勵讓人過來跟她說過類似的話,他說——讓她好好待在家中,哪兒都不要去。
因此下意識便反駁道:“我才不會等你呢!”這輩子都不會的。
隻是話一出口便感覺自己反應太過了些,看了徐勵一眼,別開臉:“我待會也要出去呢。”
徐勵看向她:“你要去做什麼?”
“還有許多事要問要解決呢,”傅瑤隻當他又要反對,沒什麼好氣:“反正就算你不許,我也是要出去的。”她如今才不管他允不允許呢。
徐勵看了看她,垂眸道:“你等我回來——”
“我才不會眼巴巴等你呢!”傅瑤不願意,想說什麼,最後卻隻是道:“那多無聊!”
徐勵歎氣:“你一個人出去我……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傅瑤指了指自己身上,又指了指自己頭發,故意道:“我如今是個男子呀,哥哥?”
她一喊他“哥哥”徐勵便不自在,隻是仍舊不放心,看了看她,妥協道:“這樣吧,我們一起去辛家……回頭你要去哪裏我再與你一道。”
傅瑤皺了皺眉頭,說實話,其實就算他先前不說,她也不是很想再見辛舉人——她總覺得辛舉人舉止有些怪異。
隻是別人畢竟是幫了忙,怠慢了也十分失禮,雖然不是很情願,但既然說到這裏了,非說不去也不太好,因此傅瑤想了想倒也沒反對:橫豎去了之後她跟昨日一樣假裝自己喉嚨還沒好不說話降低自己存在感便是了。
傅瑤一路上有些心事重重,一直想著路上找機會提點一下徐勵應該送份謝禮——辛舉人跟劉三娘不一樣,舉人是“有身份”之人,所以辛舉人捎帶他們一程,他們不能說付一份車資了事,雖然如今徐勵隻是一個秀才,還是外地的秀才,看似跟辛舉人沒什麼關係,但秀才之後是舉人,舉人之後是進士,保不齊哪日便成了同僚,所以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哪怕以後不想與之往來,至少也不能是他們先失禮在先。
想著想著傅瑤又有些唾棄自己——雖然是他們兩人承了辛舉人恩惠,但說到底這隻是徐勵一個人的事,辛舉人又不知道她,最多隻是知道她是徐勵的“弟弟”而已——就算日後真因這件小事讓徐勵遭人詬病,好像跟她也沒多大關係……她幹嘛要替徐勵的前程著想……都說了這輩子跟他沒關係了。
想雖然是這麼想的,但讓她真的袖手旁觀,傅瑤也做不到,深吸一口氣,想要開口提醒徐勵,徐勵已經拉著她進入一家賣文房的鋪子。
如今他們正“落難”中,傅瑤不覺得徐勵還有這個“閑情雅致”,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見傅瑤看他,徐勵空著的那隻手拿起一方硯台,端詳了一下,詢問傅瑤:“這個如何?”
雖然不知道徐勵要做什麼,但既然他問起,傅瑤便仔細看了看:“尚可。”
徐勵點頭,又挑了些東西讓傅瑤過了過目,命掌櫃的包起來。
傅瑤還是不知道徐勵要做什麼。
出了店鋪的門,傅瑤才回過神:“這是給辛舉人的回禮?”
徐勵點頭,傅瑤不免驚奇:“我原以為……你不通庶務的。”畢竟上輩子這些事他從來沒有理會過。
徐勵跟她解釋道:“這些事平日不用我操心,有長青和嬤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