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查出妖道藏匿南鄉,還得了一塊白豆腐。”
“這一兩銀子使的值!”
臨安東城門外,雪道上,劉彥、沈煉、楊萬山牽馬談笑,衣氅帽頂壓著些許雪片。
他們一裏外下馬步行,離東城門不足十丈,可見街市薄煙造飯氣。
萬山嗅聞煙火, 肚裏便有些餓,指沈煉手中竹籃豆腐道:
“不如晌午就吃它如何?”
“雖說這糟豆腐身賤,乃下裏巴人所食,但豆腐內涵君子文章。”
“世才之用心良謀,皆在其中……”
劉彥顧頭看一眼笑說:“東西無分貴賤,貴賤隻在人心。”
“就如做學問, 難道真學隻在六經嗎?”
“自然不是,如《青竹雅集》、《鬆山霧雪錄》中亦有道理。”
“這些白話典故著成的書,如這豆腐一般。”
“隻看食者、讀者如何去品味,看待角度不一樣,所獲各不相同。”
“既然晌午想吃它,那便吃它個別出心裁。”
“一會兒進東城酒樓,我去廚下監做,請庖夫做一桌豆腐宴。”
“這籃豆腐七八斤,足夠做十味豆腐了。”
萬山心明眼亮,劉世才總能與他帶來不同的道理,聞其言如飲酒品茶。
但他更好奇,這奉義君子能監做出怎樣的豆腐菜?
說話,三人進城來到東城酒樓。
見一樓廳堂客滿,有幾桌乃外地客商。
櫃台前,幾家大戶仆人與掌櫃攀談,等著取酒菜回府。
劉彥他們牽馬立於門口,吸引眾多目光。
其中華府老仆人華安最先反應,迎頭作揖見禮。
酒樓邵掌櫃緊隨其後, 如今臨安城裏誰人不識劉奉義?
兩句寒暄,劉彥與掌櫃說明來意,道:“家裏小灶難做豆腐十味, 今日想借貴灶烹製十道豆腐菜,與他二位品嚐,不知可方便?”
“方便!”
邵掌櫃先接下,但眼看竹籃豆腐,心裏了犯難。
如實說:“我家酒樓隻會做三道豆腐,隻怕做不出十道來……”
楊萬山接話:“你沒聽懂劉奉義的話,他是要親自下廚監做,隻需讓廚下聽命,依法烹製即可。”
“你家庖夫學會了,將來也能與你酒樓添置幾道名菜。”
“不可錯失良機。”
掌櫃得點撥,新奇又欣喜,隨請他們入酒樓後廚,喊來小二牽馬。
門口、堂內一眾百姓食客交頭接耳,不知‘劉奉義能把豆腐做出什麼文章來’。
華府老仆人目送一眼,轉對身邊少壯說:“你腿腳利索,快回府稟告公子,就說‘世才公子在東城酒樓做豆腐’……”
那少壯仆人領喏便走。
出了東街,腳下跑的飛快。
片刻跑回家宅,直入公子書房。
書房內, 華明淵和另外三人正用茶敘話, 所談正是‘劉奉義劉世才’。
剛不久,四人去槐花巷拜府,被告知‘公子不在,去南鄉了’。
他們便回來華府,打算午後再去一趟。
“我等來的著實不巧,趕一大早,卻撲了個空。”
“不知下午能否得見劉奉義。”
聽朋友之言,華明淵思說:“此事怪我考慮不周,我應當先送貼入府……”
正說著,一仆人喘氣闖入,打斷敘話,轉述老仆人交代的話。
四人各顯喜悅。
華明淵起身對三位文客道:“世才兄做豆腐,內中必有文章,我等可去旁觀領教。晌午就在酒樓與君一敘。”
“甚好!”
一人撫掌說:“劉奉義真是奇士,我等當去觀摩。”
另一人說:“如此是否唐突?我等未曾受邀,此番不請自去……”
“之州多慮了,奉義不止仁義,且性情灑脫,不拘俗禮小節,你去了便知。”
華明淵打消朋友顧慮,穿上外氅,腰帶都沒係便領他們出府。
等一行四人來到東城酒樓,見聚著眾多百姓,踹手探頭,張望堂內。
酒樓廳堂桌滿客滿,都等著邵掌櫃出來,向他請教‘劉奉義做何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