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怎麼也想不到,上一秒還在和他說話的萩原研二會在這個時候選擇突然離開。結合好友剛剛在歡迎會上提問的話語,他幾乎不用猜都能知道對方的腦子裏想的是什麼,這讓他此刻很想打一通電話把對方懟一頓,他也確實這樣做了。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了萩原研二那充滿情商的話語。

“怎麼了,小陣平?”言下之意,他無辜,他很無辜。

鬆田陣平聽著好友上揚的語調,他磨牙:“你還好意思問我?”

萩原研二正走在街道上,他打著傘,駐足,靜靜地盯著一片片雪花飄落在傘麵上,自己呼出的話語也在冬夜裏攜眷著陣陣水霧:“你是在生氣我把你們兩個留在店裏,還是生氣我不辭而別?反正你們也是鄰居不是麼?我和你們住的不是同一個方向的公寓,雪下得越來越大,我就先走了。”

“兩個!我和大道寺是鄰居沒錯。但是你下次離開的時候,可以和我打一聲招呼麼?這樣會讓我覺得……”鬆田陣平把剩下的話語咽回心裏,研二的行為會讓他覺得他和大道寺悠裏兩人的關係很模糊不清。

明明隻是曾經的外聘教官和學生,現在的上司和下屬,如果最多……可能也隻有個鄰居加上稍微要好一點的朋友關係。

萩原研二聽著電話裏逐漸消聲的話語,了然地勾起微笑:“你在糾結什麼?大道寺就拜托你了,我先回家。後天見。”

電話掛斷,鬆田陣平要如何整理他的心情這些都是後話了,眼下緊要關頭,是把大道寺這個不省人事的醉鬼平安送回家!鬆田陣平看向一直掛在手臂上的大道寺悠裏。太輕了……她的體重真的能讓她做一名特警麼?

這位麵容姣好的銀發麗人高仰著修長的脖頸,雙腿無力,幾度欲跌倒在榻榻米上,這讓他趕緊又攬得緊了一分,生怕把她摔了。

這家夥……真的已經完全醉得不省人事了……鬆田陣平暗暗想道。

他改變動作,緩緩將她放倒在榻榻米上,小心翼翼地準備扶起大道寺悠裏的肩膀,送她回家。可無意識狀態下的大道寺悠裏一離開地麵就小聲哼唧著什麼,身體開始搖搖欲墜,幾度推搡著鬆田陣平的胸膛,晃悠間又把自己牢牢地粘回了榻榻米上。

鬆田陣平好奇地將耳朵湊近她的嘴唇,終於聽清楚這人在嘀咕什麼了。

“頭暈……”

“……”鬆田陣平冷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和我拚酒。”

鬆田陣平本想再多說一兩句,可等他看清了自己直係上司的表情之後,所有想要責備的話都被堵上了。

榻榻米上的她一改平日上班時的嚴厲,也沒有露出和他拌嘴時一副氣鼓鼓的表情,反而露出一副撒嬌一樣不願離開的樣子,白皙的臉蛋也變得紅撲撲的。兩者之間巨大的反差,讓鬆田陣平莫名覺得這家夥醉酒的樣子,也挺可愛的……

居酒屋老板從後廚走出來就看到鬆田拿出手機偷偷拍照的這一幕,覺得熟悉又新奇,他笑道:“需要幫忙麼?”

鬆田陣平猛地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收回手機,回頭看著老板。他頭疼地扶著額頭,輕柔眉心,沉聲輕道:“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可別這麼說,客人喝醉是常有的事。”居酒屋老板揮揮手,走上前,“話說回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大道寺警視會喝醉。本來以為她喝醉後是非常有精神鬧騰的類型,結果居然是不哭不鬧安安靜靜地這種,有些意外。”

居酒屋老板說著伸手準備熟練地把大道寺悠裏扶起,還沒等他的手碰到大道寺悠裏的肩膀,原本在地上昏昏欲睡中的人突然伸手,一手精準地拍開老板的手。

隨後,大道寺悠裏緩緩睜開一雙淺灰色的冷眸,毫無溫度地和店主對視著,她像是個正準備捕食中肉食動物,無聲地打量著麵前的店主,直到老板弱弱地收回手之後,她才慵懶地圈起自己身子,再度把眼睛閉上。

居酒屋老板有些為難地看向鬆田警官。鬆田陣平也沒有想到看似無害的狀態也有會突然發脾氣的時候,他深呼吸一口氣:“沒關係交給我吧。”

居酒屋老板點點頭:“那我就去後廚收拾東西了。”

老板正準備離去,又被鬆田陣平突然叫住。

“那個……可以麻煩您保密麼?”鬆田陣平摘下墨鏡,看著老板,那雙淺藍色的眼眸裏寫滿了認真的神情。

“那當然。”老板抬起手輕輕地掩住自己的笑意,轉身回了後廚。

鬆田警官突然回想起在警校上過的課程——如何在繁華地帶保護一名不省人事的醉酒人員。

沒想到,他居然有一天在自己的上司這裏用上了這份知識。鬆田陣平將墨鏡放進西裝外套的口袋裏,單膝蹲下,緩緩向大道寺悠裏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臂。薄薄的襯衫下傳來皮膚微涼的溫度。鬆田陣平皺眉,她的體溫似乎有些低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