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間,驟雨瓢潑而至,雨水混著冰粒濺入。
他們的世界卻忽然靜得沒有任何聲音,唯有彼此身體相貼的溫暖,湧上心頭,錯亂了心跳。
漸漸地,晏崇感覺懷裏的人放鬆了身體,他跟著鬆了一口氣。
趁機關上艙門,晏崇將溫默爾的身體轉過來,微微俯身,用指腹擦去他眼角的淚,“這次的馬鈴薯應該被打壞了,但是打壞的不是也可以當作種子嗎?隻是多花點時間罷了。”
“養好精神,睡一覺,等雨停了再說。”晏崇說著刮了下溫默爾微紅的鼻尖,說話的語氣跟哄小孩似的。
許是晏崇的態度太反常,又可能是他這番話勉強有些道理,溫默爾止住了眼淚,仔細一想,總算覺著剛才的自己有些丟人,便低著頭悶悶“嗯”了一聲。
晏崇拉著溫默爾回房間。
直到將溫默爾安置到被窩裏,晏崇才放開他的手。
這時候的溫默爾蓋著被子,抓著被角,呆頭呆腦地望著床邊的晏崇。
晏崇眉頭微動,笑道:“怎麼?害怕?要我陪你?”
奇了,這人都會說笑了!
溫默爾眼睛大睜,趕忙搖頭,對上晏崇似笑非笑的目光後,又猛地閉上眼睛,睫毛撲撲地打顫。
晏崇瞧著不禁發出一聲輕笑,不過他沒有繼續逗人,笑過後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躺下,目光落在床邊雨水流淌的窗戶玻璃上,靜靜地看了許久,直到困意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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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晴光漸顯。
暴雨不知何時停了,留下一地被風雨肆虐過後的雜亂狼藉。
晏崇幾乎在天剛亮的時候便醒了,他沒有叫醒熟睡的溫默爾,不僅如此,還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生恐驚醒了他。
或許,他隻是怕溫默爾看到菜園裏的情況會難過吧。
屋外約莫有七八片金屬葉子散落在空間站周圍,大多攤在地上,個別一兩個斜插在黃泥地裏,不管呈現何種形態,它們的表麵皆是密密麻麻的蜂窩狀的凹洞,可見昨夜的冰雹多麼可怕。
晏崇收回目光,沒有管這些橫七豎八的大葉子,徑直往菜園走去。
先前他預估過菜園中的情況,然而親眼所見時,依然觸目驚心。
環視著周圍的慘烈景象,他怔怔地站立了好一會兒,目光幽深而冷肅。一切令人痛心惋惜,但占據他心間更多的是一種對於風雨雷電無情的憤怒與不甘。
憑什麼,一場突然而來的天災就可以摧毀他們辛苦多日的成果,而人類,植物,動物,世間一切在大自然麵前卻是如此渺小。
昔日的晏崇與天鬥,與地鬥,何時服過一次軟。然而此刻,看著這些混雜於泥水間的殘葉和被打得四分五裂的馬鈴薯,他漸漸感受到一種油然而生的無能無力。
更覺得,自己昨夜的那番話,是在欺騙那個人。
這些被冰雹打壞的馬鈴薯根塊根本不能作為種子種植了。
至於埋得較深沒有受損的,不知能夠剩下多少。
晏崇向來不是消極的性子,很快就振作起來,他要趁溫默爾還未醒來前將菜園收拾好。
他將地裏的馬鈴薯分成三類,一類表皮完好可以勉強收割儲存的,一類尚有葉子殘存還可以繼續種植的,最後一類則是裂了壞了無法長期保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