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請帖……”
陰渢拆開紅信封查看,宴會的日期是明天晚上。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當死神快滿一千年,見過的白事比喝空過的酒壇子都多,卻從來沒參加過別人的婚禮。嗩呐聽過千百回,可沒一次是送親的。
誰都不會希望死神登門拜訪,陰渢很有自知之明。
“我不去,請帖是給你的,”他把信封還給月不開。他後悔自己醒早了,如果再多睡一天,就能完美避開婚宴。
月不開忙說:“隻是訂婚宴,不是婚禮的正日子,去去不打緊。”
“有什麼區別?”陰渢反問。
月不開料想陰渢不懂陽間的婚俗,攤手道:“訂婚宴的排場一般不大,隻會請親近的家人,陳家長輩肯定在場。陳玖瓏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能看到兆五常的亡魂,委托事務所幫忙查清兆家和陳家的事,她請我們去訂婚宴,是為了給我們一個接觸陳家的正當由頭。”
費心解釋一通,陰渢仍然不為所動,月不開脊背塌下來,下巴頦墊在桌麵上瞟他,“陰大人,我一人去沒意思。”
言外之意,您陪我一起去唄?
陰渢看他目光真摯,認真說:“一個人去,是一個人每沒意思,兩個人去,是兩個人沒意思。我不——”
“二鍋頭、老白幹、瀘州的老窖、瑞安的糟燒,餐桌上你隨便喝!”
陰渢眼神一動:“我去。”
上次南橫胡同兆家店裏的二鍋頭很是夠勁,聽到喜宴酒水自由,陰渢當即拍板。月不開咧嘴,他萬沒想到自己的神格魅力,竟然不如幾瓶二鍋頭吊人胃口。
翌日二人傍晚動身,按照地址找過去,越走陰渢越覺得不對勁——這家酒店周圍怎麼是雍和宮、國子監、孔廟?!
什麼酒店能和一圈皇家建築紮堆建在一起?!
紅牆根、綠璃瓦、古木參天,一股龍氣衝的陰渢鼻子難受。他沒想到請帖中寫的“國子監酒店”真的建在國子監街,是一座結合明清皇家建築特征與現代建築特色,古今融合的建築群。
“陰大人沒來過吧?這可是由一位拳擊手轉行搞建築的世界級建築大師設計的,堪稱國賓館級別的酒店!”月不開在前麵帶路,腳步輕快。
他身上穿的中式大褂側麵高開叉,走路帶風,一派風流瀟灑。長衫下的黑色小腳褲更顯腿長,露出一截腳腕,軟底皮鞋鞋幫卡在踝骨下一指處,古典雅致中透著一絲痞帥,像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
出門之前,月不開弄了兩身交領的玉紅大褂,塞給陰渢一套,說:“從我朋友店裏要的,任一尋任店長,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他開絲綢店,在前門大柵欄那邊住,有空帶你去逛逛。你換上,看看合不合身。”
陰渢照見鏡子裏兩人湊在一起,一色的紅裝,自覺有些尷尬。月不開還戴一副圓片墨鏡,耍帥擺pose、拉著陰渢合照,“拍兩張發給任一尋,讓他付我們當模特的工錢。”
死神從來沒穿過紅色的衣服,這種絕豔的色彩衝撞著他的視神經,身上也跟著發熱。
陰渢下意識地轉動小指上的血玉戒指,忍了半晌,沉吟道:“……穿成這樣,你是要去說相聲,還是搶親啊?”
“陰大人你臉紅什麼?”月不開掀起墨鏡笑,隻覺得眼前人羞起來真好看。他暗自幻想:如果今天是我們二人辦喜事就好了……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一定讓任一尋掏幹淨家底,置辦一套繡金、嵌玉、串珊瑚珠的喜服配陰渢!如果我們真有那麼一天——
“你笑什麼?”陰渢看不透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