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眼前的這位文首長居然是陳遙雨的舅舅,看到對方態度又那麼客氣,許岩也是不為己甚的性子來的,他也不好意思不依不饒了。
“原來是這樣,文首長,我明白了。。。不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不瞞您,我現在還一頭霧水呢。”
許岩不再追究他的委屈,文修之也很高興能移開這個話題,他深深吸了一口煙,沉聲道:“許岩,你上個月在萬和商場目擊的那場瘋子殺人案,你是現場的目擊者,是吧?”
問話的時候,文修之深深注視著許岩,他的目光很銳利很深沉,讓許岩有一種通體被看穿的感覺。他不安地扭動了下身子,問道:“文首長,我確實目擊了這樁案子,但這,有什麼問題嗎?”
“許岩,我們有兩名國安局幹警,一個叫申殿,一個叫徐南——你該見過他們吧?”
“對,我見過,申科長和徐警官,我見過的。他們是上周的周日來我家,我記得很清楚。”
“嗯,”文修之低下頭,他又摸出一根香煙,卻是沒點著,拿在手上打著轉:“申殿和徐南兩位同誌,都是我們調查組的人,都是歸我指揮的部下。”
“哦,這樣啊!”許岩含糊地應承道,心中卻是不明白,這位文修之專門這些廢話幹什麼?那位申科長和徐警官是誰的部下,這關自己什麼事?隻要他們不是假冒的,那就行了嘛。
“就是那。他們在跟你搞完調查回來的路上,申荃和徐殿兩位同誌,遭遇車禍。兩位同誌都是不幸當場殉職了。”
罷,文修之陡然抬起了頭,他雙目如電,認真地盯著許岩的眼睛,盯著他的瞳孔,觀察著他臉部的每一絲表情變化,仿佛要從其中找出什麼不自然的破綻一般。
但是。他什麼破綻也找不到。許岩的表現就像任何一個正常人一樣,此時此刻,他臉上出現的是貨真價實的震驚和意外表情——文修之不能不承認。倘若許岩這個震驚表情都是偽裝出來的話,那他足以去參加電影節競選影帝了。
“殉職。。。了?”許岩慢慢地重複了這兩個字,仿佛他還不能理解這兩個字的沉重,然後。他陡然顯得慌張起來:“難道。申科長和徐警官都那個。。。死了嗎?”
文修之依然在注視著許岩,他慢慢地點頭:“是的,兩位烈士已經犧牲了。”
許岩心情慌亂,他下意識地分辨道:“可。。。這不關我的事啊!他們是出車禍去世的,這是意外事故來著,呃,這很不幸,但這不是我害的。你們可不能怪到我頭上啊!”
文修之依然在死死盯著許岩的眼睛,目光鋒銳如刀。他話的語調卻是十分平靜:“這場車禍的原因十分蹊蹺,在對麵道上行駛的大貨車突然變向,衝過了中間線,撞向了兩名同誌駕駛的汽車,那貨車司機當場死亡。
事後,交警部門勘查現場的痕跡發現,那輛大貨車的變向十分怪異,像是是被巨力推離了自己的道路,像是有第三輛車從側麵狠狠撞了它,導致它偏離了自己的道路才撞向了我們的同誌。但偏偏,我們卻找不到那第三輛車的存在,在貨車的側身找不到第三輛車撞擊的痕跡,現場目擊車禍的路人也都證實了,並沒有第三輛車碰撞那輛大貨車。那輛大貨車為什麼突然轉向撞向我們的幹警,這至今是個謎——許岩,對這個,你有什麼想法嗎?”
許岩茫然地回頭,他下意識地回避了對方咄咄逼人的視線,答道:“這個,我怎麼知道呢?既然交警部門都查不出原因來,我隻是個普通老百姓,我怎麼會知道原因呢?”
文修之挑了下劍眉:“是嗎?但看來,那兩位殉職的同誌,他們認為你是知道的呢。”
許岩一驚:“什麼?文首長,您別開我玩笑,他們都殉職了,怎麼還能話?”
文修之搖頭:“我沒開你玩笑。徐南烈士在臨終之前,蘸著自己的鮮血在襯衣上寫下了你的名字——怎麼樣,許岩,你還認為我們帶你回來,是無緣無故的嗎?”
許岩聞聲大驚,他霍然站了起來,臉色大變,大聲道:“什麼?徐警官。。。他。。。他留下了我名字?這怎麼可能?這明明不關我的事!這是搞錯了吧!”
文修之一直在用心地觀察許岩的神情。
其實,他徐南在衣服上寫下了許岩的名字,那也是在嚇唬許岩的。徐南臨終時候確實在衣袖上蘸著血寫下幾個字,但那時候,他的意識已經模糊了,寫出來的幾個血字如同鬼畫符一般,模糊成了一片,哪怕最好的筆跡專家都辨不清他到底寫的什麼字了。文修之這樣,也是為了嚇唬一下許岩,看看他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而在許岩的臉上,文修之看到了意外,看到了憤怒,看到了震驚,但卻唯獨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心虛或者愧疚,他的目光清澈溫柔——文修之做偵查員出身的,眼睛也是早練得毒了,他看得出,這絕不是一雙有血債的罪犯的眼神,這雙眼睛問心無愧。
許岩還年青,他才二十歲,這個年紀的青年,應該還沒學會掩飾自己的想法。
文修之沉吟:或許,這件事真的是個意外?
所有證據都表明,那場車禍隻是一場意外事件——倘若不是為烈士整理儀容的殯儀館員工發現了徐南衣服上的蹊蹺,調查組也隻會把這件事當成一樁意外來看待了。現在,看到許岩在情急之下的表現,這更加堅定了文修之的看法——對方隻是個青澀的大學生而已,他不可能有那麼深的城府。那麼好的演技吧?
當然,如果許岩隻是個普通人,文修之是不可能這麼好話的——既然跟這種大案有關係。那就沒話好了。情報部做事,曆來雷厲風行。隻要跟這場蹊蹺的車禍有關的,有一個抓一個,有十個抓十個,所有牽涉到這事的人,不把他們查個底褲朝祖宗八代的履曆都給查清楚,誰也別想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