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波大陸夏季天長全黑時已是深夜,電閃著瓢潑的大雨傾盆而下,夜幕中城堡被衝刷到泛白,偶有一道閃電劃過稍後便是雷聲陣陣。
今夜風大,雨水打到樹梢,更多的是淋在枯枝身上,鵝黃色蓬蓬裙變深,吸滿了雨粘稠的正如頭皮悶了汗水的發絲,矛盾至極說冷又熱。
手心支在膝蓋上枯枝側身將自己藏的靠裏更靠裏一些,除了打在她身上的,雨水都濺到了玻璃窗上,漣漪出層層疊疊的水波紋喧起又落下,這也是她不曾見過的,比木海的浪花多了絲俏皮。
像是要刻意避開狂風驟雨無情的洗禮,枯枝盯著那水波紋看的入迷,作為一個不會魔法的石頭精,她視力卻是好的出奇,窗內景象時隱時現僅有綠絨球們擠在一起散發出奪目的綠光,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麼,總之那光看上去要比白日裏柔和的多。
枯枝看著視線就不禁飄向那“人”,怕他醒來掐自己的脖子,又怕他因為自己就這樣一直沉睡不能醒來。
黑暗中荒唐轉醒,邪魔與生俱來的警惕感告訴他窗外有人在看他,睜開眼的同時湖綠色眸子精準望向臥室最左邊的那扇窗,果不其然讓他捕捉到了一隻不要命窺看的石頭精,巧的是這隻剛好和他難得親自動手想掐死的那隻還是同一隻,更稀奇的是他竟然會被一隻石頭精弄到反噬,胸前的每一根肋骨都被捏碎又重新組合,那感覺……還真是讓他前所未有的終身難忘啊。
唇邊勾起了抹狠戾的笑,荒唐在回味,回味手指骨圈放在那石頭精脖頸兒,收緊了掌握了她卻不能掐斷她的挫敗感。
在荒唐看過來的下一秒枯枝就急忙轉回了頭,如坐針氈的一動也不敢動,小心髒砰砰砰跳動著,她甚至連周身的雨打聲都聽不到了就屏息凝神受製在屋內那人看過來的視線上。
黑夜裏緊盯著她的綠眸咄咄逼人,隻是那麼虛望一眼就令枯枝深深記住,有種無處遁形的羞恥感,就好像是不管她怎麼縮成一團,那“人”都能夠把她給巡視個徹底。
雨水沒停稀稀落落反倒是下的更大了些,枯枝以為自己在同屋內那“人”僵持,就有種置身在木海的“平靜”感,縱是她成了人類模樣也還是那顆隻能待在一個地方不動的石頭精,就是不知道屋裏的“人”可還在盯著她看。
枯枝想著又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好看的他要是想大可以推開這……繼續掐她的脖子。
可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是不在屋子裏了?那她要不要想辦法追上去,畢竟離的遠了她心口會疼。
枯枝糾結著是否偷偷的看上那麼一眼,心裏想著她的小腦袋瓜就轉了過去,可能是她眼神真的好就連那“人”輕輕勾起的唇邊她都看了個清楚。
笑,笑了!
大雨還在下著,玻璃窗內的邪魔同屋外的石頭精對視,寂靜與瓢潑聲中竟無一“人”先挪開視線,荒唐是在較量,而枯枝則是直接被他那笑給嚇到忘記要轉過頭去。
“轟隆!”又是一聲驚雷巨響,但還是響不過枯枝發了狂的心跳聲。
繃著嚇傻的小臉,她先是垂下了眼,緊接著就若無其事的轉過身去,使勁的往牆壁上縮,縮到隻有小半個背影懟在玻璃窗上才稍感安全的停了下來。
屋內荒唐見她如此,笑容愈加濃烈,明明都同他對視了還每次都自以為沒被看見的背過身去,嗬,當真是個自欺欺人的蠢石頭精。
左手腕虛搭在額前,荒唐收回了視線,平躺著冷白色臂彎同身下黑枕形成鮮明對比,他右手指尖輕敲,完全不在意自己為何會從沙發到了床上,無非不是光芒球就是那石頭精,前者他還能出氣,後麵這個他就是想剝掉她碰過自己的皮囊,也隻能想想。
手肘半撐在床荒唐起身的同時擦拭掉唇邊血痕,那痕跡分明已幹卻在他手指抹過之時溶為淡淡星閃,這要是讓在木海時的枯枝看見肯定又會眨著隻有自己才知道的星星眼感歎道:“哇哦,好厲害啊。”可現在躋身在窗外的她隻會想,好可怕……同樣都不是“人”,可不會魔法的石頭精就隻有挨揍的份。
至於荒唐他現在更是沒心情想其他的。
倚身後靠在大床墊上,瞥了眼床尾一個個睡的比他還熟的藤藤綠隨手便勾來一隻,飄在半空中的同他保持一定距離。
藤藤綠睡的正香,感受到邪魔大人的魔法氣息扭動球身,醒來就屁顛顛的圍著荒唐繞圈,倒是會看眼色也沒敢不嚶嚶的吵人。
“去把書房那本《譚》拿來。”
荒唐說完打了個空聲響指,床頭兩側的寶石燈應他而亮,散發出柔和橘光,傾泄在臥室外的走廊上,不多時從書房歸來的藤藤綠便路過那光,將門縫擠開的大了些,抓著本厚重的書放到荒唐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