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捏著書頁,荒唐隻是翻動一下便專注的看了起來,大概過了那麼一分鍾,他指尖逐漸焦躁,臉上依舊無瀾,但又向後翻了好幾頁,左右是沒看到想看的,冷著聲說了句:“沒用。”就把那書扔了出去。
藤藤綠一直安靜的趴在床墊上,等待著邪魔大人吩咐,聽到沒用兩字它就自覺的飄了起來,及時接住被荒唐扔飛的那本《譚》,吭哧的又放回到了書房。
床頭燈的亮度剛好,荒唐置身在內線條雕刻的五官分明,眼簾低垂著投下一小片陰影,隻有輕淺的晃動代表著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就好比沒有人知道,對他來說這世上最荒唐的也就是擁有無休止漫長生命的同時還有著一顆懂得如何去愛的心。
同荒唐一樣,他身邊有許多生命不止的“人”,那些人有的愛上同樣的“人”,有的愛上了人類。
在他們身上荒唐看到比起永存財富和權利更能讓“人”感到滿足,幸福不知多少倍的愛情。
也看到過任何一切都無法與之比擬的痛苦。
在愛上一個人,對方卻不愛或是無法再愛麵前,人類和生命不止的“人”得到靈魂上的煎熬可能是相當的,但不同的是,人類活再長也是短暫的,而對生命不止的“人”來說則是永無止境的延長。
荒唐曾親眼看到萬年不開花的摯友鐵樹神因愛上一個人類少女,為她貢獻出神格的靈魂之一續之永生,對方卻攤牌隻當他是池子裏養的一條魚,別那麼認真,轉身同人類少年雙宿雙飛而神格撕扯的抱著自家花園裏種的綠植咣咣撞大樹。
水神和風神因愛上同一個鈴蘭花精而大打出手。
犀利神為了愛情一頭沉進鬆海冰川,之後但凡為情所困的眾神都紛紛效仿,試圖用長眠來塵封他們那顆受傷的心。
嗤,愚蠢,可笑,簡直是愧對於世間萬物的偏愛成為主宰一方的神明,荒唐甚至無法理解,站在納波大陸頂尖的他們為何要臣服於弱小的人類妖精腳下,又或是像同為神明的對方卑躬屈膝。
在他眼裏沒有所謂愛情隻有相對的強者和弱者之分。
明顯愛的更多的那人是弱者,可弱者注定要被強者踩在腳下。
強大如他是傻了才會為了追求愛情,將自己坦誠的交付給另外一人。
但隻要荒唐還有心,可以說哪怕是不放在身上也不是絕對的萬無一失。
所以他才會找出那本記載了黑魔法咒術的《譚》。
也的確木海的源頭之水洗盡了他的魔心,可現在
他的心正以一種嶄新的更加純粹的姿態,活蹦亂跳的左右在他身邊。
違背了他之前所想不說,就是他想掐上那麼一下,傷到的都是他自己。
想到這,荒唐分神的瞥向窗外,書房長桌上藤藤綠剛放回去的那本《譚》在精謐裏燃起了赤色火焰,片刻後桌麵上幹淨的就是個灰渣都一點不剩。
“把她叫進來。”
荒唐沒有去看窗外,話是對醒著的那隻藤藤綠說的。
藤藤綠知道邪魔大人說的“她”是誰,也知道石頭精不會自己開窗,再說了城堡的窗都設有魔咒,就是沒鎖從外麵也是打不開的,嗯當然了藤藤綠可以,因為藤藤綠是最受邪魔大人信任的光芒球。
飄飄的,藤藤綠用球身頂開玻璃窗,激動的想著要是這石頭精沒被掐斷氣的話,藤藤綠一定要給她展示這隻有邪魔大人和藤藤綠才能從外拉開的窗。
“唰啦”玻璃窗大開,下雨聲入了臥室,點大的雨滴也隨風砸了進來。
藤藤綠就逆著那雨飛到枯枝耳邊,“嚶”了聲進來,接著又用球身去拱她的耳蝸。
耳朵癢癢的,枯枝緊閉著嘴,低頭不去看它,就是藤藤綠鑽到她打濕的長發裏,用了些力氣的揪她,也是無動於衷。
要知道,玻璃窗被打開的那一下,緊貼著窗邊的枯枝被震到心驚,露在城堡牆外的那一小邊肩膀更是可見的打了個哆嗦,可就是這樣她也不敢轉過頭去,對那“人”她還是怕的。
從藤藤綠開窗已過了有一分鍾,荒唐自知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但也是不曾想僅有的耐心都給了一個石頭精。
“進來。”他說著瞥了下枯枝,見她瑟縮著想動又不敢動,壓抑著脾氣的又說了句:“進來,不過和你談談,看看你脖子上的掐痕,別讓我再說一遍,又或者說你想要個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