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果聽得愣愣的,心疼自己?活了兩世,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句話,在孤兒院的時候是沒人會關注這些;出來工作了,大家都在掙命,是沒人矯情這些。在他們這些為生計奔波的人眼裏“心疼自己”不過是一個無病□□的詞彙。
即便自己最拚最累的那段時間,也不過隻有陳路說一句,“果子哥,你可千萬別把自己累病了。”
看,在他們眼裏,不病倒就是底線,談何“心疼自己”?
可現在這些事兒跟當初比起來,簡直不能更輕鬆了,卻被人說,要知道心疼自己。
劉果覺得中午的酒勁好像又上來了,不然為啥會覺得臉燒得慌,甚至連眼眶也燒得慌。
索性順從地趴回桌上,“那我趴這兒眯會兒,麻煩秦哥幫我看著點火,若是水被燒到齊鍋邊的三分之二的地方你就叫醒我,我估計再補一次水一次香料就差不多了。”說完也不看秦炎,立刻閉上了眼睛。
這廂劉果倒頭閉眼,那邊秦炎卻被他這說風就是雨的行動弄得一愣,仔細想了半天也沒覺得自己哪句話有問題,便覺得劉果應該是真的困到不行了。
轉去廚房看了下煮著的鹵水,見還幾乎滿滿的便放心地踱了出來。
而劉果,原本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一瞬間的心慌而逃避似得選擇趴下去眯覺,結果這一趴下去沒多會兒竟真的睡著了,側著腦袋枕著胳膊,嘴巴微微張著,睡得安安靜靜。
秦炎看著臉蛋微紅的劉果,自己都未曾察覺地浮起了笑意,輕手輕腳地在他對麵坐下,下意識地掏出手機對著劉果摁了快門,看著手機裏那張睡著的臉,再對比麵前的真人,唇角輕揚,無聲地笑著。
不願意自己上樓留劉果一人在下麵,可坐在這兒又不知道可以幹點啥,開電視又怕有聲音吵著劉果,左想右想,似乎,除了看著對麵睡得正香的人,找不出其他的事可以做。
緩緩地將雙腿抬起交疊至於凳子上,整個人向後靠著牆壁,看劉果似乎留了點口水,更是笑得眯起了眼睛,嘴角的梨渦收都收不住。
劉果啊劉果,為什麼你的身上有著這麼多矛盾的地方呢?你明明有著一身的本事,卻甘願窩在這方寸之地;你明明對自己做的事情追求盡善盡美,卻偏偏放棄東陽那樣的高地;你明明眼神裏總是藏著一絲淒涼,卻偏偏說話做事一副赤子之心;你明明在很多時候都已經露出不願再堅持的情緒,卻偏偏逼著自己鬥誌昂揚。
秦炎自認自己也不是什麼純良之輩,曾經因為身份特殊,甚至看慣了生生死死,對於旁人,不談毫無多餘的情緒,卻也不會對另一個人多起好奇之心,可對於劉果,似乎從一開始就有著太多的好奇。
不論是第一次見到的那個滿眼茫然坐在樹下的狼狽的劉果,還是後來在店裏跟自己說話時神采飛揚跟自己調侃的劉果,抑或是麵對廚藝一絲不苟滿臉認真的劉果,都讓秦炎忍不住想去看更多,想去知道更多。
這種感覺,似乎有些陌生,卻又似乎與生俱來。
發覺劉果在睡夢中擰起了眉,秦炎情不自禁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他的眉心,“劉果啊劉果,你知道嗎?你有一副很秀氣的五官,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可你的說話、眼神卻又有著中年人的滄桑,恐怕,你自己都沒發覺吧?”
“劉果啊劉果,你說,你明明長著一副應該被寵著的孩子樣,為啥卻總是喜歡去寵著別人呢?是你習慣了這麼對所有人,還是你曾習慣了這麼對某一個人?”
“你說,為什麼我見不得你累,卻又想看你為我們父子兩累呢?“
“你知道嗎?今天看著天都黑了你還沒有回來,我突然想到,有一天你覺得時機成熟恐怕就會離開我的店自立門戶,我竟然不願意那一天的到來。”
“劉果啊劉果,你說,我這樣,到底是怎麼了?算是喜歡了嗎?”
秦炎一個人以極低的呢喃般的語氣自言自語著,看似在說給無知無覺的劉果聽,其實是坐說給自己聽,他覺得自己最近的心思有些亂了,他想理順了,弄清楚了,卻覺得,似乎有點越想越糊塗。
劉果吧唧了一下嘴巴,似乎有要醒的趨勢。秦炎收回自己的手,突然下定決心般眼神一凜,那一瞬間眼中的光芒絲毫不見平日的溫和,卻帶著說不出的淩厲,如一把淬煉過的尖刀,連帶著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與平常完全不同。
“現在搞不清楚就慢慢搞清楚吧,至少在我確定之前,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