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墨從沒想過自己會被綁架。

睡了一覺,酒醒了點兒後她就意識到自己在的地方不太對勁。黑暗,逼仄,壓迫感強烈。她蜷曲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裏被一堆掛好的布料籠罩,膝蓋不舒服地彼此磕碰在一起。

沈墨墨在黑暗裏什麼都看不見,她低下腦袋舉起手臂,覺得怎麼也伸展不開。

哎——

沈墨墨心裏發出軟綿綿的一聲感歎,好像也沒有多震驚,也沒有多害怕。她想原因大概是因為這空間裏彌漫著她曾經非常熟悉的氣味。有一點點像奶油香草唇膏味的凡士林。她還記得自己當初這麼形容的時候,對方歪頭有點不解的表情。

大概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還沒有完全清醒,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沈墨墨扭了下身子,身體好像沒什麼異樣,綁架她的壞人似乎考慮周到,在她身下放了一堆衣服,所以她睡得很舒服,甚至還想再睡一覺。

沈墨墨覺得自己做得到,因為她的眼皮子又在打架了,現在醒得實在太早。她就睡了幾個小時?可能外麵天還沒亮吧。

但這麼做好像不太合乎常理,被人綁架的話一般該怎麼表現呢?無論考慮什麼事,沈墨墨這人總是慢別人好幾拍,所以她直到現在這才想起自己應該弄出點動靜,做點除了睡覺以外的事。

她又努力挪了下身子,用赤腳(我的襪子怎麼不見了?)踢了下前麵的黑暗——“痛!”前麵好像是扇門。

黑暗……衣服……掛著的這些布料,好像也是衣服……狹窄的空間。

沈墨墨又遲遲推理出:

我好像在衣櫃裏頭。

這麼說,我剛才踢的是櫃門啊。

沈墨墨傻傻地想,她覺得這個念頭有點好笑,但又很快警告自己: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沈墨墨知道自己個頭小,但沒想到自己還能被塞進衣櫃裏。看來那個壞人還蠻有錢的,起碼買得起足夠裝下一個沈墨墨的大衣櫃。

她還想確認下這衣櫃有多大,於是努力抬起雙手,指尖終於能觸摸到那裏的櫃頂。

沈墨墨深吸一口氣,無論處境如何荒謬,她仍然沒有很驚訝。還好自己沒有幽閉恐懼症,她暗自慶幸。

待眼睛適應了光線以後,她慢慢發現這空間並不是全然黑暗,有光從櫃門那滲了進來,大概是門縫無法緊閉,所以漏了光源。

沈墨墨湊過去,把眼睛貼在漏了光源的縫隙上頭。衣櫃外頭的房間像是臥室,單調幹淨,被子像酒店裏的一樣全白,跟沒人在這裏住過似的。

再看也得不出更多信息了,看來壞人好像沒怎麼變。她沒任何情調,生活也隻是一條沒有起伏的直線。沈墨墨能想象她生活在此處的模樣:僅僅隻是多了一尊裝飾用的石膏雕像而已。

她眼睛都看得流出了眼淚,隻可惜自己是重度近視,眼鏡也不知道丟在哪裏了。能得到的信息就這麼多。

房間裏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看來除了自己以外,這裏沒有其他人在。

所以壞人不在家。她得出這個結論後便徹底放棄,又蜷成一團往後倒去——被那坨軟趴趴的衣服接住以後,沈墨墨就閉上酸痛的眼睛打算再睡一覺。

壞人不在,壞人去哪了?也不怪人家,畢竟壞人也是要吃飯休息的。哦,沒準壞人其實也在好好工作,疲憊之餘她才想起來:啊,我好像綁了一個人在家。對了,這算綁架嗎?說來她也算是自投羅網,也許撥出電話那一刻自己就已經預見了這個結局。

酒精會讓人失控。

愛也會。

隻是,既然這麼不在意我,又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裏?好吧,我確實是沒有小貓小狗那麼可愛,這點我承認!所以壞人也會忘記添水換糧,嗯嗯,這可以理解。但是,你又為什麼非要把我關在這麼小的地方——

一個小到充滿你的氣味,但卻無處可逃的空間。

四麵八方湧來記憶,被鎖上的飽滿感情紛遝而來。沈墨墨昏昏欲睡,被一切包裹住,像躲進了一個柔軟的泡泡裏。她不活躍的腦細胞又跳動幾下,帶出來一截沉睡在記憶裏,現在才蘇醒的閃回:

醉得一塌糊塗的沈墨墨從壞人的懷抱裏掉進了衣櫃,她難過卻使不上力氣,她心想酒氣……酒氣好重!不僅是自己的,還有對方身上的。而那個壞人在離開她之前卻遲疑幾秒,然後從衣櫃裏扯下幾件衣服塞到她背後。

沈墨墨心想你為什麼這樣溫柔,你還不如對我粗暴一點,這樣我才能好好恨你。她邊想淚水便啪嗒掉在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