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沈墨墨卻安然躺在床上,她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顯得十分寧靜祥和。
——也可以說,她正試圖營造出一種十分平靜的假象,好像沒被任何事情所幹擾。
我什麼都沒幹過。
我沒被影響。
我還和平常一樣。
沈墨墨跟自我催眠似的不停在腦子裏重複這幾句話。
“……做得到才怪啦!”
沈墨墨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把抱枕扔到牆上,然後她氣呼呼地捂著胸口,那裏有股不安卻又不斷在騷動的情緒。
不逃避現實,捫心自問的話,沈墨墨這天之所以缺席是有一個具體原因的,簡單來說就是:她被段若溪的事情搞得心神不定。
老實講這畫也畫不下去了,ipad也經常一扔,人一撲,就打算躺在床上躲進夢裏。
沈墨墨心想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會存在那麼一個人,明明自己已經好不容易忘記了,像耳機線一樣纏成一團的糟糕情緒,痛苦的閃回可以不再出現了,可當那個人一出現——她甚至出現得很輕易,也許是在幾個月前的朋友圈裏,也許是在某個特定的日子,那道被沈墨墨勾勒過千遍的輪廓就這樣輕易而移居地再次浮現。
每當這種時候,沈墨墨就覺得心髒被狠狠勾了一下,血一點點被放出來,讓她頭暈目眩,喘不過氣,疼得她每晚上都睡不著覺。
最後這些情緒都壓在了九月十七日,那晚就連淚水都會隨著醉意湧出來,一點點腐蝕掉自己。然後,驅使她作出自己本來絕不會做的事情。
不過最難過的是這種事情並不能輕易跟別人說。一個原因是沈墨墨在他人眼裏看來是個不會考慮這種事的呆瓜,要是說自己談過戀愛,估計得鄭重其事地開一場新聞發布會才能徹底解決騷動——這是蘇昕跟她說的。蘇昕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預料到,所以她說,沈墨墨,這些事你沒必要說。你現在又沒有談戀愛,說了也隻會徒增煩惱。
另一個原因就是蘇昕本人可能更不想聽見她那個前女友的名字。所以她就閉上了嘴巴,把一切都封進了肚子裏。
本來,沈墨墨一直都覺得蘇昕說得是對的,她不說是正確的辦法,這樣她就會真的以為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些回憶啊,那些痛苦啊,當然,也有令人快樂的事……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就是壞事!段若溪是壞人,想起她心裏就痛,所以,那些回憶也全是壞事!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就這樣輾轉反側地熬了幾天,沈墨墨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好多單子沒做。雖然還很難過,可是工作總要做完。
沈墨墨歎一口氣,終於不情不願地從棉被城堡裏鑽了出來。
一旦開始下筆,沈墨墨就會進入一種不管不顧的狀態。她下定決心打算把幾個截止日期快到的單子全都畫完,但也絕對不能敷衍,必須認真畫下每一筆。她從開始畫畫以來就是這樣的人。
這天通宵趕完稿後,她強撐起精神把文件都發到劉編的郵箱裏,然後她打了會瞌睡,到了七八點的時候劉編回了微信,不知道為什麼沈墨墨在這個點還設了個鬧鍾。她很勉強地爬起來按掉鬧鍾順便打開微信,看見劉編興趣寥寥地隨便誇了一句她的畫。
這是一個好現象,劉編要是特感興趣那才完了,估計要大修。
沈墨墨坐在床上犯暈,通宵過後往往睡一會就會忍不住醒來,沒辦法睡得很沉。過了一會手機屏幕又亮,沈墨墨低頭看見劉編發來一張她自己用手機拍的,顯示在電腦屏幕上的畫說:“有點色差。”
其實劉編也隻是隨口說一句,這年頭換個用不同的電子屏幕看一張畫往往會產生不同程度的色差,用肉眼看的差異就更大了。大部分時候差不多就行了,但沈墨墨有時格外在乎這種事。
“我一會帶板子去雜誌社。”
劉編剛準備去處理別的工作,看到沈墨墨這條消息不由得歎了口氣。
該說這孩子是敬業還是死腦筋。
她想了想回複:“你先睡,下午再來。”
沈墨墨肯定是通宵了,按照以往經驗,她會精神一小會,以為自己又行了,結果沒過多久又會睡著,這次得一口氣睡到傍晚才能醒,然後她才會來公司這邊一直坐在自己工位上吭吭哧哧改畫。
正當她撂下手機準備繼續工作的時候,沈墨墨又回了條消息:“我現在就過來。”
嗯?今天怎麼這麼積極。真的能清醒地過來嗎?
沈墨墨雖然很在意這種事,但並沒有在意到比自己的睡眠還重要。劉編有點不太相信沈墨墨會真來。她下意識又看了眼屏幕,那上麵的畫是一個小女孩和一隻鯨魚在海中嬉戲,規格比較普通的兒童插畫,按理說沒什麼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