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墨半夜醒來一次,這段時間哭得太多了,眼睛痛得難以忍受。她行屍走肉般來到衛生間,燈也不開,拿著毛巾過熱水狠狠蹭了蹭臉,這才覺得活過來一點。
身體是好受了點,心情還是一片狼藉,每走一步像踩在玻璃渣子上。
出來的時候她看見桌上還放著段若溪吃得幹幹淨淨的麵碗,沈墨墨瞥了一眼,突然又催生出一點死而複生的決意。她走到臥室裏打開衣櫃,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掏出一把藏起來的小巧鑰匙,衣櫃裏的抽屜被打開,裏麵有一遝子素描紙,每一張紙都放在單獨的塑料膜裏裝好。
沈墨墨拿起最上麵一張,段若溪側身躺在紙裏,眼眸微垂,一條白色浴巾披在她腰上,算是將將遮擋掉了重要部位。素描的筆觸給出一種特別的留白,這麼看她好像不是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一樣。
盡管浴巾有些多餘——但是沒辦法。自從第一次以後,沈墨墨就再也不敢去畫全身赤裸的段若溪了。該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嗎,沈墨墨一直都很佩服那個一邊哭一邊畫的自己居然完成了那張畫。雖然那張沒留下來有點可惜(僅僅是從藝術角度來說!沒有任何感情原因!),不過她後來又得到了很多畫段若溪的機會。
雖然有很多段若溪純粹是從自己腦海裏蹦出來的,也有一些來自於她“不小心”從學校論壇裏存下來的偷拍照。
總而言之,這些現在都可以被歸為垃圾了。撕掉也無所謂,留著這種東西的自己簡直是大大大大呆瓜!白癡!沈墨墨心一橫就要把這張畫攔腰撕掉,臨了卻又開始打退堂鼓:雖然——但是——這真的跟感情毫無關係!如果她隻是為了收藏藝術品呢?因為段若溪是真的很美啊。
這個念頭一出沈墨墨就知道自己沒救了,這次又失敗了。想當年分手以後沈墨墨也來過幾出撕畫,但每到這個時候她就狠不下心。
沈墨墨再次鎖上抽屜的時候罵自己還是這麼沒用,看來這些年摸爬滾打隻是假象而已,段若溪一出現她就退化成那個隻會哭隻會傻笑隻會被那份美麗震撼的呆瓜,沒辦法瀟灑成熟地揮手對這段感情說再見,也沒辦法不去回憶過去的事。
她隻是不停不停不停地在想,如果當年沒有遇見段若溪就好了,如果段若溪沒在她麵前脫衣服就好了,如果,如果蘇昕能——
這個假設被沈墨墨下意識迅速否決,她重新倒在床上,捂住眼睛歎氣:
“可是沒遇見的話,又好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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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沈墨墨把那張畫扔給段若溪就跑掉以後她也沒立馬停下,她在校園裏奔跑,可以的話其實還想大叫!最後她跑的汗都出來了,滾燙的腦袋這才冷靜下來。
冷靜了以後她就開始捶胸頓足:為什麼要把畫給段若溪啊!為什麼啊沈墨墨!
她後來就一直在思考這件事。睡覺前也思考,上課也思考,從教室回宿舍的路上還在思考,被老師罵你作業為什麼沒交的時候她忽然就明白了——“啊!!!”
“沈墨墨?我跟你講話你有在聽嗎?”
被嚇了一跳的老師重重拍了下桌子,沈墨墨不好意思地回:“有、有的……”
“我走了以後你們畫的不順利嗎?我看段若溪同學那麼忙,大概也沒時間讓你再畫了。”
老師語重心長地這麼說,沈墨墨經她一提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黃昏的教室裏,段若溪隨意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臂隨意搭在腿上,支著下巴。她也不看自己,隻是兀自望著被拉上簾子的窗外,沈墨墨滿腦子“她好漂亮。鎖骨上那顆痣現在好清楚。她好漂亮。一點瑕疵都沒有的肌膚。她好漂亮。勻稱的身體有種古典美感。她好漂亮——”……然而當她不由自主看向那雙眼睛時——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