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一直信仰著一句俗話——不爭饅頭爭口氣。雖然知道紀景言那廝是故意陰我留下來做飯,但既然決定留下就得做好。其實人生就是這樣,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要麼不做要麼極致。
每每有這種想法從我腦子裏蹦出時,我都會覺得自己原來也清新過、文藝過,隻是經過時間的打磨,清新文藝之類的都被扔在了回憶中,而現在塑造的則是一個庸俗不堪的我。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講,庸俗的不是我,而是時間。
但另一句俗話說得挺好——理想豐滿,現實骨感。
無論我百度那些菜的做法如何簡單,其中都會有一兩步是無比坑爹的,就比如……切洋蔥。
“每個切洋蔥的女子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到了凡間愛上了洋蔥,結果最後愛不起,放不下,所以這輩子一見洋蔥就會哭……”
看看,看看,這段子多順口,我都開始佩服自己的才華了,你說怎麼就沒人發現我這塊會發光的金子呢?
我在紀景言那間碩大但幹淨得像他一樣潔癖的廚房揮汗如雨。
順便抱怨一下社會和人生。
“你一個人嘟囔些什麼呢?”溫雅的男聲傳來。
我聞聲一抬頭,發現紀景言正雙手插兜,倚門而立。不知是不是我隔著層眼淚的問題,我竟然看到他輕勾著嘴角在淺笑,溫柔得像陽光下的春水,讓人一見心喜,完全不是平日那種虛假的腹黑紳士微笑。
我想這是洋蔥帶來的眼淚模糊的效果。
嗯,從這點上來看,眼淚和馬賽克一樣,都可以和諧畫麵。
“文學知識,你這種庸人是不會懂得。”我學著屈原的樣子捋了捋完全不存在的長須。
“對著洋蔥文學?”他挑眉,顯然不信。
“怎樣,當年達?芬奇還畫雞蛋來著呢!就不行我講洋蔥!”我揮舞著菜刀。
意外的,他竟然沒反駁,反而笑著走到我跟前,一把奪過菜刀,替我切起了洋蔥。
他的動作不算嫻熟,甚至可以說很笨拙,但切得卻十分認真。頭微低著,修長白皙的手指交握著洋蔥和刀柄,稍長的碎發遮擋住了小半張側臉。此刻的他,仿佛與往常一樣俊逸,卻又仿佛多了些什麼。
我突然覺得心跳得有點快。
人家都說花癡少女心太泛濫就是發春,說起來我到底對紀景言這張臉發過多少次春了呀……
捂臉。羞澀!
我在廚房一個人整整折騰了兩個小時,期間,紀景言在一旁看著,也不說話,就微笑著看著我一個人忙碌。
拜他所賜,我精神緊張地打翻了三次盤子、兩次鍋鏟。
雖然最後四道菜裏有三道都糊了,但我依舊很自豪,畢竟像我這種“炒雞蛋裏麵有蛋殼粉絲裏麵有鐵絲”的水平,能做出這麼多看上去還能吃的東西就不錯了。
唉,這麼看我又多了一項才能。怎麼辦,我覺得如果我增加一個優點就在地上放一塊兒誇的話,現在應該築成長城了。
安佑很給麵子地先伸了筷子,但他嚐過第一道菜時卻很不客氣地發出感歎:“妹子,不是哥打擊你,世界上真找不到比這碗水煮肉片更難吃的菜了。”結果當他伸筷夾到第二道時,更是齜牙咧嘴地將吃到嘴裏的東西吐了出來,“媽呀,還真有!”
你信不信我讓你比剛剛那條魚死得還難看。我一臉凶狠地看了安佑一眼。
不過我雖然抱怨,但卻也隻能默默接受吐糟,因為我剛自己也嚐了下,味道確實……總之讓人不吃終生遺憾,吃了……遺憾終生。
出乎意料的是,紀景言居然一點要吐糟的意思都沒有。這可叫我一陣不安,沒過一會居然很賤地自己主動問:“你怎麼不羞辱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