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八章,雙雙中計(1 / 3)

鳳鸞想了一個這種情況下人人想得到的主意,私房錢報出來,這肯定不行!暫時收斂,可以做到。

過了午時,汪氏跪足有兩個時辰,才得到郭樸讓她起來的話。沒有人扶她,汪氏揉了幾下腿,就被催著一瘸一拐來見郭樸。

她狼狽不堪的進來跪下,發上半濕半幹,帶著汗水和被水浸過的痕跡。她這麼機靈的人,裝暈隨時想得起來。臨安奉命而去,真的弄盆涼水讓人按著汪氏在冷水裏浸一回。後來汪氏老老實實跪到現在,與旁邊擺著一盆涼水不無關係。

郭樸一眼都不能再看她,燈下黑,出了這兩個東西!冷得不能再冷地道:“知錯改過還是好的,回去約束你的丫頭,歇半天明天安生鋪子上呆著!”

汪氏憤懣萬分,給他叩過頭道過謝,說的是:“以後知錯,謝公子責罰!”郭樸哼上一聲,把汪氏打發出來。

回來房中郭家的兩個丫頭依然不變,五巧是哭哭啼啼舉著紅燒豬蹄一般的雙手:“少夫人,我的手是不是毀了?”

而七巧,從此不見。

汪氏不相信七巧會偷鳳鸞的東西,隻認為這一場禍事無緣無故而來。這無緣無故來的禍事,讓汪氏仇恨之餘,膽戰心驚。

“這是將軍府!”郭樸的淡淡話語還在耳邊,每想一次都如滾雷陣陣。汪氏當初肯來,衝的就是郭家門楣上掛的寧遠將軍府,不是一般人的幾個字“郭府”。

現在這將軍府,讓汪氏領略一下將軍威。

郭家的兩個丫頭過來服侍,汪氏實在沒有力氣,默默不語任由她們服侍。一個管事娘子進來,不是剛才打人時站旁邊的那幾個,她送上一串藥材,外敷內用都有。

把藥交給丫頭們:“夫人說知錯要改,又說少夫人素來勤謹,這些給您用。”

汪氏心中如針紮,這母子兩個人都說一樣的話,認定自己做錯了事。和鳳鸞想的一樣,汪氏也不認為郭樸發現自己另有鋪子,要是公子發現,還不把人吃了。七巧房裏搜出個東西就可以發賣她,撬家裏的客人如何處置?

鳳鸞還有稚氣,汪氏卻有老辣,她們想的都一樣,私房錢這種東西,是不能交出去。天底下的女人,其實都應該這樣想。

手裏沒有積蓄,沒有能掙錢的能耐,沒有自己的安身之處。

她還要再道謝,她是下跪會裝暈的人,別的事情也很會裝,一手扶著桌子一手去扶丫頭站起來,麵上帶著怯生生要下跪來接:“回去說多謝母親。”

管事的娘子把她扶住,笑道:“我多嘴勸少夫人一句,丫頭們不好,別想著是自己的人就姑息,公子眼裏,可從來不下一粒灰星。”

“多謝您提點我,”汪氏帶著感激不盡送管事娘子,沮喪歪在榻上。郭家兩個丫頭出去煎藥熬藥,五巧哭喪著臉把手舉給汪氏看:“夫人,我的手有沒有藥?”

那雙手更腫更脹,指關節處帶著深紫淤血印子,汪氏不忍再看,取鑰匙給她:“我嫁妝裏應該有一些藥,你去找出來。”

鑰匙一大把子送過去,五巧對著自己的手咧開嘴更要哭:“我的手……接不住。”汪氏沒有辦法,扶著桌子下榻,五巧本能來扶,手動一動就痛得鑽心。

汪氏咬牙:“我的佛爺,怎麼把你也下這樣的狠手!”七巧被冤枉至少還有證據,荼毒五巧為什麼?

房中再沒有別人,使喚丫頭全不在,汪氏撐著到耳房裏打開自己嫁妝尋藥,打開一個不是,打開另一個又不是,汪氏煩躁上來,五巧湊過來又添上一句話:“是不是發現您的鋪子?”

“斷然不是!”汪氏斬釘截鐵,嚇得五巧不敢再說。又開兩個箱子找出藥,給五巧敷上,煎藥的兩個丫頭才回來。

今天這一個釘子汪氏碰得不小,她從下午呆坐到晚上,是她從小到大沒遇到過的狀態。五巧在自己床上,不時哎喲喲喊著手疼,再哭上幾時。汪氏沒有淚,隻是呆滯,不時閃過一絲痛恨。

她會悔過嗎?那就不是她。

七月下旬是最熱的時候,秋老虎肆虐蟬聲更鳴。一輛新油得鋥亮的馬車不緊不慢馳入城中,在城裏最大的客棧門口停下。

小二來引客:“您老哪裏來,要幾間房,是辦事兒還是路過,有什麼要交待小的,隻管吩咐。”車中人沒有出來笑聲出來:“你是審案子?”

小二道一聲:“不敢。”見車簾子打起,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露出麵,所有人都眼睛一亮,好精神!

不是玉麵潘安,也不是瀟灑宋玉,他中等個頭兒,肌膚黝黑,眼珠子不大不小,不過比別人亮上一些,氣勢不比別人大,不過很是端莊。

他下車站在那裏個頭兒不比別人高,卻很引人注目很是顯眼。“啪”地打開一個折扇,中年人喃喃四顧街景:“關內處處繁華,果然不假。”

到櫃台上,小二看他寫的姓名,鄭克家,關外商人。從掌櫃的到小二都相信幾分,關外的商人能經風霜雨雪,大多身體好,比別人有精神頭兒。

安排上房,鄭克家問的小二:“你們城裏都有什麼生意?”小二陪笑:“客人們要販貨,隻有郭家鋪子東西最全,他們家鋪子分成幾等,客人您要上好還是要一般的,不管如何,要先拜郭家的經濟,您要見,我給您去知會。”

“給你多少賞錢,你隻說一家?”鄭克家斜了眼睛,手中繪怪石芭蕉的折扇一收,帶著大客人的派頭兒道:“走南闖北爺見過多少鋪子,大有大的好處,中有中的妥當,小有小的精細,把你這城裏所有鋪子都說一說,爺自己挑!”

抬手一錠銀子足有二兩重,在空中漂亮的劃出一道弧線,落在小二手上。小二接過銀子,恨不能人爬到地上來回話,把城裏鋪子一一說過,出門見掌櫃的送上賞銀,掌櫃的掂量也喜歡:“分你小子五百錢,去,再跑一趟告訴郭夫人,還有一分兒賞錢。”

郭夫人在鋪子裏,聽過不喜歡:“這是怎麼說話,我們家的不齊全,要看城裏所有鋪子?”小二在郭夫人麵前,也是恨不能伏地上給她墊腳才好,又怕郭夫人不依,這客人就此離去,賞錢從此沒有,小二一力舉薦鄭克家:“帶著玉扳指,腰帶上龍眼大珠子有三個,”

“賞你多少錢?”郭夫人很實在,小二笑嘻嘻:“出手就是二兩銀子,您看,這還不是大客人?夫人恭喜您呐,又要發財。您老發了財,還記得隨便賞我幾個小錢就成。”

郭夫人被逗笑,座中有管事的在,命人:“賞他五百錢,再拿五百錢給他回去交到櫃上。”小二千恩萬謝接過賞錢揣懷裏,更希冀他們能成生意。郭夫人不是小氣人,隻要有錢賺從來大方。

小二出來數步,郭夫人看看左右的管事:“做生意和氣生財,我不能見這樣狂人,讓汪氏少夫人去見,磨練磨練。”

汪氏奉命去見,在外麵小二幫著回話:“郭家少夫人來見您。”裏麵先一句話輕飄飄懶洋洋,怪腔怪調的話:“不是讓你多找幾家,爺要的貨多,貨多三家才知道價兒,敢是給你的錢不夠?”

聽這一句,汪氏心花怒放,渾身舒坦,在門外笑吟吟:“我們可以進去了吧?”管事的推門,大家一起進來,見一個中年人精神抖擻,坐在那裏虎踞龍盤並不急著起身行禮。

眼睛在汪氏身上轉幾轉,不是邪氣也不是不尊重,就隻是打量。中年人嗬嗬笑著這才起身:“這位少夫人是寧遠將軍夫人吧?”

“正是,您認識我家將軍?”汪氏說著不無自豪,寧遠將軍這個名頭兒,說起來從來朗朗上口,她也要問:“您是?”

中年人極爽快,雙手一抱拳:“在下鄭克家,見過郭將軍夫人。夫人,沒來以前就聽說郭家生意大,東西全,不過我這個人怪脾氣兒,強龍不壓地頭蛇,貨比三家多看幾家是應當,你不要見怪。”

這話說得汪氏都要飄起來的舒坦,忙拿出生意人的勁頭兒來應付他。初次見麵說不到一個時辰隻算是拜會,汪氏帶著人回去上複郭夫人:“他要比三家,當著我把小二又交待一回。”郭夫人更不悅:“隨你處置吧,這種人最難侍候,對得再好,也會去別人家,你全當練練手,長長見識。”

有了這句話,汪氏回到自己鋪子,喊來五巧:“你去看手,看身後沒有別人,把這個消息傳給邱掌櫃。”

五巧哆哆嗦嗦:“要是公子知道?”隻怕又賣走一個。汪氏豎挑眉梢:“這客人自己要尋別家,怪不得我。”催著五巧去了,汪氏陰惻惻冷笑著,不給自己留臉麵,發賣丫頭罰自己跪祠堂,這錢,自己更要定了!

想了幾天心中全是怨恨的汪氏,遇到這樣一個天上掉下來的客人,豈能放過?

她不知道她前腳走出客棧,鄭克家單獨喊來小二,關上門取出一錠十兩大銀放桌上,指給小二看:“爺想要賞你,隻是沒有名堂。”

小二眼珠子花起來,白晃晃隻是銀子,他搓著雙手:“爺您隻管吩咐小的,小的跑堂十二年,侍候過的客人都滿意。”

鄭克家蹺著腳尖笑,小二巴結地道:“您是要小娘?城裏有幾處好花樓,小娘裏出名兒的……”鄭克家聽過搖頭笑:“爺要女人自己會找,女人這東西,要自己相看才好,和買東西一樣,光聽你說隻看一個,別的人全看不到。”

“那您是想賭幾手?”小二再猜,酒色財氣,有錢大爺愛好無非這幾樣。鄭克家又搖頭:“不是,再猜。”

小二猜不出來,鄭克家抖一抖衣衫:“爺到這裏是幹什麼來的?”小二如醍醐灌頂:“對對,您是做大買賣,進大宗兒的貨,您是要聽各家的鋪子,您聽我說……”

“你猜著了,爺是進大宗兒的貨,這大宗兒的貨,這城裏除了郭家,還有別家供得起?”鄭克家說過,小二糊塗得不行:“您……小的不明白,又想拿那大銀。”

鄭克家嗬嗬笑了幾聲,見房門關得好,對小二道:“來的時候爺讓你放出風去,你可曾辦了?”小二裝著一臉苦皺巴著:“小的還幹活兒,再說郭家少夫人來了,小的不敢當著他們的麵去辦這事,郭家在這城裏說一,別人不能說二,”

“得了得了,爺知道,爺現在要對你說件事兒,隻看你嘴緊不緊?”鄭克家把大銀往他手裏一塞,銀子寒冰沉甸地小二眼珠子嗖嗖冒光:“緊,小的要嘴不緊,爺您生吃了我。”

鄭克家驟然沉下臉,一個步子站在房中,舉拳一個勢子朝天,再一伏身來上一個掃堂腿,小二看得嘖舌,連奉承都忘了。

“小二,你要是把爺的話露出去,爺把你下麵的揪下來喂狗!”鄭克家收了拳頭,走近小二低聲道:“我隻會郭家,暫時不見別人,你不要尋別家鋪子來,免得和郭家談不攏大生意,也別讓郭家知道我隻見他一家!”他挑一挑眉頭:“你可聽清楚了?”

小二眨巴著眼睛還沒明白過來,鄭克家嘿嘿又是笑臉:“你當我不懂這城裏行市!郭家的人怪著呢,我不給他臉兒,他就不給我,我初來乍到不能讓他欺了,得有點兒小風,大家先較量較量。”

“爺您嚇死我了,”小二大鬆一口氣,心想這正好,這客人真的讓自己去找別家的鋪子來,郭夫人知道肯定禍及自己,現在正好,又收銀子又兩邊討好。

小二裝著這才弄懂,翹起大拇指:“爺是個人物,這樣的主意,您還別說,我是想不起來。”他湊近了笑嘻嘻:“您說得對,您說什麼都對,咱們就這樣辦去。”

“你小子省心了,一家也不用去跑,不用跑了,我這是大宗兒的進貨,日子又趕得緊顧不上見別人,不然,我還真的要會幾家,”鄭克家拍著腦門子:“要不是三幾天就動身,我哪能隻看郭家。”

小二心想你隻看郭家最好,你也滿意郭家舒坦我日子也好過。出來把十兩銀子不提,去對掌櫃的說:“把這個客人好說一通,他答應隻看郭家一家,別家先不提。”掌櫃的也鬆口氣:“這樣最好,免得夫人要尋事。”

看上去大家相安。到下午日頭曬得汗水直冒,外麵進來一個人,小二一看愣了,跑到掌櫃的那裏道:“壞了,這邱記的人咋又來了?”

掌櫃的雖然驚奇,但問心無愧:“他們搶生意與我們無幹,我們隻不說就得。”小二安下心,又怕自己十兩大銀拿得不穩,跟著邱二直到他進了房,聽一聽裏麵笑聲朗朗,這才放下心。

到晚上送飯,鄭克家並沒說什麼,小二也不管,先混著過去。晚飯後,鄭克家換了一身新衣服說出去找樂子,不要小二跟,帶著一個隨身夥計,搖搖擺擺往街上來。

晚上涼爽,周忠和新找的親戚賀明台在院子裏說話,指著天上看星星。門上被人打響,周忠和賀明台都一愣,不敢相信是自己家的大門。

大門“咚咚”又被撞擊幾下,這次用了力氣,外麵甚至有人喊:“這裏是鳳掌櫃的鋪子,客人上門了,裏麵不接客?”

周忠和賀明台哭笑不得,外麵人問接不接客,想來鄰居們聽到肯定在笑。打開大門,見外麵一個客人灰色單衣,手裏一把大竹扇,月下忽扇幾下帶笑:“總算開門了,果然我朋友說,用力敲就有人。”

“您是?”周忠見不認識,又見說有人舉薦的話,忙問上一句。鄭克家笑道:“我是姓鄭,兩個月前有位朋友姓曾,從你們這裏買過幾件繡品,東西也罷了,繡功還能看,花樣兒也不俗,這不,介紹我來看看。”

周忠哦了一聲,果然是有這個印象,這下子熟悉不少,請鄭克家進來坐下,賀明台陪著,周忠謹慎關上大門,再往外麵街上看看人。

姑奶奶說過了這陣風頭再攬客,周忠記在心裏。

鄭克家回身看到帶上奇怪:“關什麼門,我說過話就走。”周忠用話掩飾過去:“關上門好說話。”

黑地裏鄭克家停住腳,跟他來的人一直站住,兩個人眸子炯炯發光有警惕,鄭克家仰天打個哈哈,手中竹扇收好:“不會是黑店吧?”

“你那身板兒,我是老的,這是我表侄子文弱,我們兩個不是你們兩個的對手,”周忠嗬嗬笑著,疑心隻去一半。

鄭克家一笑再次打開竹扇搖著:“說得也是。”院中並沒有燈,賀明台取蠟燭出來點上,洗了盤子瓜果來,鄭克家和周忠已經聊上。

“您是哪裏人?”周忠一臉憨厚的笑,鄭克家笑得大氣:“我常在關外走動,其實家是京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