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九十一章,官服在身(1 / 3)

一箱子打開,全數是衣服。鳳鸞把手插進去,見深紅淺綠中,手插不下去。再打開一箱子,全部衣料,手插試一試,也插不下去。

描金箱子一個一個地打開,又是一箱,金翠首飾不論成色擺在一處,鳳鸞納罕地搖一搖頭,郭樸以為她稀罕,渾不在意地道:“這些不過數千金,”

他語氣中的散漫激怒鳳鸞,搶白郭樸道:“值一個鳳鸞。”忽如其來的怒火為什麼,鳳鸞自己也不明白,隻是把玩首飾黯然神傷。

“又生氣了,醋壇子已經讓人耐不得,還加上是氣包,怎麼能受?”郭樸多少明白一些,撫著鳳鸞肩頭安慰她。再命臨安:“把沒打開的箱子全打開。”

小小的紅木銅角箱子打開,郭樸咦了一聲,是幾塊或圓或方的寶硯。拿一塊對著日頭細看,是上好的。

鳳鸞更對郭樸不滿:“這是為討好你備下的。”郭樸還是不放在心上,丟下來道:“現在全是我的。”換一塊遞給長平接著:“放我書案上,我慢慢賞玩。”

“樸哥,”鳳鸞走近他,眸子裏有憐惜:“這是汪氏的東西。”被趕走的汪氏,哪裏安身?郭樸拍拍雙手上撫東西的灰,負手身後哼道:“子婦無私貨,對你說過,你又忘了。”

說到子婦無私貨,鳳鸞不敢再提,再看餘下的箱子裏,玉管珍玩俱有一些。身後郭樸淡淡道:“你的鋪子,也是我的。”

鳳鸞馬上陪笑:“哪能呢,”手拍著箱子笑得諂媚:“這些,才全是您的。”這轉變之快,讓人驚奇。這個人,想當然是郭樸。他喃喃盯著鳳鸞:“燈下黑,難怪我沒有看出來。”

“沒有的事兒,那是心裏內疚,心裏歉疚,心裏擔心,心裏害怕……”隻說到這裏,發絲被郭樸握住,油亮有香的發絲讓郭樸又意馬心猿,一擺手長平和臨安出去。抱起鳳鸞就到裏間,按在床上就開始親。

親就親,他的人整個兒壓過來,好似海水,那感覺和氣息一波一波裹向鳳鸞。鳳鸞迷醉在其中,還有理智喊他:“外麵……還有人。”

她嬌喘籲籲,秋波迷離,麵頰上紅得透明桃花,讓郭樸越看越愛。他一邊親一邊笑:“你這個賢惠人給我再尋人,我得謝你這大媒。”

“不用謝,以後無事少發脾氣,就是疼我了。”鳳鸞突然清醒,抓住這個機會噘起嘴:“你再打人,我就不賢惠。”

郭樸笑逐顏開:“這個當口兒你提條件?這機會你抓得好。”他按著鳳鸞手伸進衣內,鳳鸞吸了一口涼氣,郭樸抓了一個滿懷,居高臨下笑的得意:“我也抓住了。”

幾絲扭捏,幾絲嬌羞,幾絲不敢抬眼見人的神色,在鳳鸞麵上出現,郭樸深吸一口氣鬆開手,扶鳳鸞起來,自己坐一旁笑。

纏綿悱惻中停下,鳳鸞雖然知道這是對的,又不無戀戀。嬌滴滴依著郭樸:“你還沒有好利索,要多休息?”

郭樸對她但笑不語,看上去頗有幾分高深莫測。鳳鸞猶媚眼如絲狀,郭樸受不了,起身整整衣服,擺出一本正經:“我睡去,你慢慢收拾。”

“在我房裏睡?”鳳鸞原本是想說回自己房裏睡更好,話到嘴邊就變味兒。走開兩步的郭樸對她一笑:“好,你看著我,我才睡得著。”

他大步出去,鳳鸞喜滋滋兒。為郭樸再找人,她到現在為止,是不覺得難過。這些人,還沒有出現在她眼前作怪。

汪氏新走,鳳鸞已經把她忘了,還會想到可憐她沒了東西。出來有長平幫著理東西,因要收拾這兩間房,把東西登記在冊,鳳鸞並沒有讓人分開金銀首飾和擺設珍衣物,隻是單獨造冊,收進庫房。

夜上三更的時候,鳳鸞才收拾完。累得腰酸背疼回去,見郭樸在自己床上沉沉睡著。鳳鸞悄地兒一笑,蘭枝服侍她也是悄聲笑過,打發鳳鸞睡下,一夜無話。

一早郭樸照就去自己院中習武,大汗淋漓回來尋鳳鸞,見她在曹氏房裏盤點東西,雖然有長平幫她,還有四個管事幫著,也累出一身熱汗。

郭樸過來一看就明白,曹氏的東西也是單獨造一本冊子,不言而喻鳳鸞又有好心腸。郭樸這一會兒注意上來,見人不注意捏捏鳳鸞麵頰;“你要挑一個自己用,還不把它們都分開入冊。”

“我倒用這個?”鳳鸞氣呼呼,原本就一肚子氣,抗議道:“你早上再耍劍弄刀,遲早有一天我扔河裏去。”

郭樸悠然自得:“不得了,很當家了,好吧,我巴結巴結你,今天還陪你管家,陪你一天,你別動我東西,要知道我最不喜歡人動我喜歡的東西。”

“可祖父不喜歡,父親不喜歡,母親不喜歡,我也不喜歡。”鳳鸞一氣說下去,忽然眸子微滯,道:“樸哥別動,”踮起腳尖也捏捏郭樸一邊麵頰,手中有肉質感,心滿意足:“你胖了些。”

隨即尖叫一聲跳開,腰上被郭樸摸了一把,鳳鸞白眼兒他,低聲嘀咕:“大白天的,不是非禮勿動!”

郭樸哈哈大笑:“你胖了,鳳鸞。”鳳鸞睜圓杏眼:“沒有!”郭樸往後退兩步,壞壞的從頭到腳打量鳳鸞:“你動我東西,我就把你喂成豬。”近前溫熱氣息來到鳳鸞耳朵旁:“哎,以後抱著小豬睡覺,那才叫一個美。”

鳳鸞跺腳不依,郭樸已經退到門外,見這距離合適笑嘻嘻道:“這樣子離得遠,我不打你,你也不打我。來吧,吃飯了,當家少夫人,看把你忙的,自己丈夫都不要。”

“不是一直記掛你。”鳳鸞回話過丟下手中東西出來,行走時才見到房中房外還有人,她紫漲著麵龐去吃早飯,直到早飯後才慢慢恢複。

早飯後郭樸言出必行,鳳鸞在管事兒,他坐在旁邊看書。看書鳳鸞倒不反對,她自己聽到不少道理,隻反對郭樸習武,擔心他又要回去當將軍。

院中有西風起,卷來不少菊花瓣兒。紙上沙沙聲作響,不是鳳鸞的,就是郭樸的。蘭枝和桂枝心中稱道,坐在外麵聽使喚,不時笑嘻嘻對看一眼。

雖然人來人往回話不停,丫頭們還是覺得靜謐安寧。

長平快步而來,離老遠桂枝對他瞪瞪眼,長平咧咧嘴,雙手高舉一個貼子目不斜視過來,桂枝知道有要緊的客,就不和他羅嗦。

貼子到郭樸麵前,郭樸埋首書中正酣暢淋漓,隨手接過不看先問:“誰啊?”這省裏能讓長平這樣舉貼子的可不太多。

長平哈腰努力地笑,郭樸眼珠子掃過來,人差點兒跳進來。鳳鸞隨意看他,見到這樣,不由得關注。

郭樸站直了,胸脯起伏深深吸一口氣,打開貼子掃一眼,問道:“人呢?”長平回話:“現在門外,說是京裏快馬趕來,奉虞大人之命,特地來看探視公子。”

一瞬間,郭樸的牙咬得格格作響。牙齒咬出來的聲音動靜不大,卻細碎傳播,鳳鸞急忙過來:“是哪一個,不喜歡打發走就是,何必生氣?”

郭樸麵色馬上放下來緩和,甚至露出三分笑容:“啊,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哪裏是生氣,我是喜歡的緊。”

鳳鸞不相信:“你這是喜歡?”郭樸笑容滿麵對她:“是喜歡。”轉過臉兒對長平道:“廊下花開得好,我久要和少夫人出去看花烹茶不得閑兒,你去收拾,讓臨安去陪他,不要簡慢。”

臨安應一聲是,出來往大門上來。見門上有一個人站著,台階下有一個人牽兩匹馬。他跟隨郭樸日久,認識來的是虞臨棲的貼身小廝慶餘。

慶餘見他來,露出笑容。主人們尚未見麵,小廝們先熱絡熱絡。“臨安兄弟,”“慶餘哥哥。”兩個人抱在一處像久別重逢的知己,把大門上人看得一愣一愣。

“隨我來,公子好起來,這天氣涼爽,說菊花開得好,正和少夫人飲茶。”臨安熱情洋溢帶路,慶餘是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回身交待跟來的人:“照顧好馬,出門做客要懂規矩。”臨安拍他肩頭:“說這些做什麼,還能沒人招待?”

慶餘第一次來郭家,等候的時候寧遠將軍府大門看了又看,進來見一條甬道全是四方青石,誇道:“這個路結實。”

“我們家裏這路不僅可以跑馬,還為車輛平衡。”臨安毫不避諱商人家庭,朝廷上下無人不知道郭將軍出身於商賈。他反而介紹:“看這些房子,又高又大,當初蓋的時候全為堆放貨物。”

三兩點秀樹,有一帶池水,上麵飄著或紫或黃的菊花瓣兒,順流曳曳而去。慶餘嘴裏答應,心裏卻道,這外省的富戶,倒比京裏的大人住得舒服。可見這人有錢享受,倒不必一定當官。

隨臨安走過垂花門,知道進了二門慶餘更為謹慎,腳下穩穩當當,手把衣服整好,和臨安打聽:“少夫人在,我必要拜見拜見才是道理。”

“這個包在我身上,”臨安滿口答應:“哥哥你來了,哪能不讓你見個真佛麵就走。”慶餘悶聲不響,他怎麼知道自己來的原因之一,要看郭將軍夫人。

主人們的事情,慶餘遠不如臨安清楚。臨安陪侍郭樸,虞大人不來看他知道。而慶餘對於虞臨棲中間有沒有信來,就不太了解。

打一個哈哈混過去這些話,見一座青磚小院,纏著紅色的爬牆虎藤蔓出現在眼前。臨安舉手讓客:“哥哥請。”

帶慶餘在院門下站著,臨安去回話,慶餘張著眼睛往裏看。他是見過郭樸在軍中昏迷不醒,軍醫一盆血水一盆血水往帳篷外潑的情形。當時快馬請來各處有名軍醫,出來都搖頭束手。

這一年不見,郭將軍如何?傷筋動骨的事情,就是好也上不得馬拉不得弓吧。

郭家這房子奇怪,一般有正房,一般有廂房,隻是兩般廂房不一樣長。一邊廂房屋脊掩在槐樹榆樹,竟然長而又長。

外省這是個什麼房子格局,慶餘看不明白。臨安步子輕快重新過來:“公子說日日思念,讓快請呢。”

上了石子路,見碎石平整間有幾粒花色石頭煞是好看。轉過合抱粗的老槐樹,見一帶長廊烏瓦紅欄,十幾盆上好的菊花擺在一處,幾株蘭花在另一處,襯著廊下穿紅著綠的幾個人。

她們簇擁著的,是一對年青夫妻在烹茶。

郭樸將軍一年多未見,慶餘一眼還是認得出來。隻看他一眼,就明白一年多郭樸將軍吃過多少苦頭。

他以前直鼻黑眸英俊過人,現在眼窩深陷,顯得鼻子過挺,嘴唇過薄,兩邊麵頰瘦得看不到肉,隻有一個骨架子在。

這樣子,比他去年已經好了許多,去年樣子慶餘沒有看到,他隻看今天,心裏噓唏不止。

一件石青色夾衣,空空當當在郭將軍身上。以前他寬肩乍背,有一個好腰身。現在他全身上下,隻看到一個寬肩膀,給人不勝衣衫之感。

就這樣,他筆直坐著,眸子裏笑意不少。不管別處如何憔悴,這笑意讓人覺得精神。

他對麵垂首坐一個女子,大紅羅衣碧綠羅裙,走近可以見到花朵繁雜,有如飛動。她有一頭烏鴉鴉好秀發,可見上麵珠玉其間,寶石閃光。這應該就是少夫人。

慶餘滿麵陪笑台階下叩頭:“小的慶餘見過將軍,我家公子聽說將軍傷勢好,往日情分先在信中,又怕筆墨不及,讓小的起五更快馬來看,將軍好了,我家公子從此可以喜歡。”

郭樸眸子裏厲色閃過,心頭火氣直冒。他隨之笑容加深:“我太喜歡,原以為一病不起難見故人,不想天不亡我,有你們念著,我還是起來了。”

束腰鼓腿彭牙小桌子上水開了,在紅泥小火爐上冒出熱氣。郭樸不用別人,熟練地取水泡茶,傾出茶汁來,給對麵垂頭女子一杯,柔聲道:“好了,嚐嚐我的手藝如何。”

慶餘看似一動不動,耳朵和眼珠子都看過去。聽到一聲嬌聲,當然是嬌聲,年青女子有幾個不是嬌聲,嬌聲曼語道:“是你的手藝,當然好。”

“那是當然,”郭樸笑了兩聲:“來,見見虞大人的貴介,這是與我一帳同僚的虞臨棲大人家仆。”

慶餘正中下懷,上前一步行禮,原應該垂頭不見女眷麵,在鳳鸞說:“起來,一路辛苦,取上等賞封兒給他。”慶餘大膽仰麵道謝,借機把郭少夫人又看一眼。

郭樸心中冷笑,就知道這奴才不是好來的。他看的不僅是自己好沒有好,還有鳳鸞的模樣好不好?要看,讓你看了也罷。

鳳鸞重新垂下麵龐,心裏埋怨郭樸,要見客你自己見吧,人家在幫著收拾房子。曹氏的房子空著也就空著,汪氏的房子鳳鸞很想收拾清爽,交給孫管事重修整。

汪氏的嫁妝一分不剩全在這裏,鳳鸞對她寄於同情。可把汪氏的痕跡趕快抹去,鳳鸞很願意。把汪氏和曹氏的東西單獨造冊,是鳳鸞的好心腸。可這收拾房子,要趕快,必竟是鳳鸞用一半。

她在心裏嘀咕著,同時不覺得手中的茶有多好喝。茶道,先看再聞再喝,都是閑心情。鳳鸞心裏有事兒,又不懂茶道,這樣好茶在她手裏,邊喝邊心裏腹誹。

要不是郭樸現在還能震住她,鳳鸞才不會配合他在這裏坐著。手裏捧著個茶,丟下一攤子事兒在這裏看花。

沒有女孩子不愛花,提到看花,鳳鸞含情脈脈看了郭樸一眼,郭樸樂得像開了花,又給鳳鸞續茶:“你還要是不是?”

“嗯,”鳳鸞在心裏想不是,她對著燦爛菊花有笑,成親後的好,點點滴滴在心頭。就是看花,也隨意由著性子看。鳳鸞不禁想到換成毛家,肯定毛掌櫃的要抱怨:“幾錢銀子買花,敗家。”毛元是個乖孩子,也會摸著頭說:“鳳鸞,有錢不如存著,咱不買花了,買點兒肉吃多好。”

人的思緒很奇妙,有時候想到哪裏不代表就想著這個人,可是這思緒飄過來,鳳鸞“撲哧”一笑,和慶餘寒暄的郭樸含笑轉過臉兒,很是關切:“我的茶有這麼好?”

慶餘笑著裝大膽插一句:“我家公子常說,郭將軍是文武全才。”郭樸哈哈大笑,這笑聲朗朗,無不顯示他好了,隻待時間調養。

鳳鸞接下來的話,更讓郭樸打心裏喜歡,鳳鸞嬌滴滴:“不是茶好,是烹茶的人好,隻是,”郭樸很是體貼:“隻是什麼?”鳳鸞手一指,半歪著頭:“我要那朵花兒。”郭樸微笑:“取剪刀來。”

他親手剪下最大的給鳳鸞手上:“這可喜歡了。”當著外人的寵愛,更讓鳳鸞喜滋滋兒。她的嬌態和神態,無一不顯示她和郭樸的親密,和郭樸對她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