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十章,第二計(1 / 3)

鳳鸞聽到女兒喊聲,跑出來接著她。見共五張銀票,全是流通最好的銀莊發出,一張麵額為一千兩,算是龍頭銀票。

“請大姑娘來,”這是鳳鸞的第一句話,第二句話是對二妹:“換件幹淨衣服,打扮成斯文孩子。”

第三句話,不是要鳳鸞出門的衣服。如郭樸自己都說過,鳳鸞心裏第一孩子,第二是郭樸,第三才是她自己。

吩咐丫頭們:“公子還要請客,他愛吃的菜備得多,聽傳喚就趕快去。”一一交待過,自己進房換過衣服,快快樂樂帶著兩個孩子出門。

花錢去了。

在馬車上,念姐兒小臉兒歡快,吐出一堆的東西來:“母親,我要脂粉要筆墨要……。”二妹上:“母親,我要大刀小刀長劍短劍……。”

郭樸送走何文忠,心裏還挺樂。他給方家找了一出子事情,現在打算用方少夫人的三千兩銀子,去還方嚐清。

南吉備好醒酒湯,巴結的還多一句話:“公子現在酒量又長。”郭樸自己個兒也覺得很得意,喝得一頭一臉是汗,備南吉打水擦洗過,在荷葉涼風中想睡一覺。

剛躺上床,忽然想起來。不知道怎麼郭大少就想起來,見烏木雕花的衣架上放著自己衣服,往袖子裏一摸,郭樸麵色微變。

銀票不見了。

罵一句:“無孔不入,”又無可奈何。把南吉喊來問:“我不在的時候誰來過?”南吉回道:“二姑娘和幾個家人小子踢球,踢到後院子裏,隻有二姑娘一個人進來撿球。”

郭樸哭笑不得,兩個女兒沒有一個和父親親香。讓南吉出去,自己伸頭到窗外,見泥地上有二妹的小腳印。

淺淺的雖然不重,也可以看得出來是二妹。念姐兒多乖巧,從來穿的是絲緞的軟鞋。二妹愛蹦跳,穿小靴子能護腳。她走路又重,腳印就留下來。

長長出一口氣,郭樸在黑漆嵌象牙的椅子上,想一會兒,笑幾聲,拍拍額頭:“睡覺去。”

睡起來日色近黃昏,這一覺又香又長。

問問鳳鸞母女沒有回來,但走的時候交待下晚飯。晚飯送來,全是郭樸愛吃的。郭樸覺得這彌補不能算,但是吃得很香。

吃飽了,好和那個壞人算賬!

慢悠悠回房裏,在榻上歪著看兵書。外麵有熱鬧聲音,郭大少眼皮子不抬,不用問,三個大小壞蛋回來了。

門簾外傳來興高采烈的喊聲:“父親,”是念姐兒。二妹笑逐顏開:“給你買了好東西。”兩個小身影進來,爭先恐後地道:“母親給父親買的。”

郭樸眼皮子跳一跳,這是父親的私房錢!

月色淡淡照進簾櫳,一個淺紫色身影隨著孩子們進來。郭樸眼睛一亮,鳳鸞今天打扮得好。一件淺紫色大朵簇錦團花芍藥的春衫,下麵是淡粉色桃花湘裙。如雲如霧把她籠罩其中,鳳鸞像月宮仙子下凡。

喜歡歸喜歡,郭樸板起臉。再好看,也是個好看的壞蛋。

孩子們歡天喜地,手裏捧著好些東西來給郭樸看。念姐兒放下幾本新書,眼珠子烏溜溜:“母親為父親,把書店裏的新書全買下來,花了三百多兩呢?”

書堆到郭樸膝蓋上,念姐兒小手往後麵指:“別的送到父親書房裏,還有念姐兒好些筆,好幾塊硯台,好些衣料和首飾。”

二妹在旁邊吵吵,爭著告訴郭樸:“我們在外麵吃飯,吃了好些好菜,母親說最好吃的,帶回來給父親宵夜。”

鳳鸞抿著嘴兒笑,恭順站在一旁。麵對兩張笑靨如花,郭樸沒法子再繃起麵龐,先和女兒們說笑:“你們怎麼不帶父親去呢?”

兩個女兒互相看一眼,齊聲道:“母親說,你要陪何叔叔喝酒。”覺得自己很有理的郭樸,對上女兒們,沒了話說。

他故意不看給自己的東西,宵夜也不要。五千兩銀子就換成這些,郭大少總有心裏吃虧的感覺。

但他不會放棄和孩子們玩樂的時候,斜倚在榻上看女兒們你一件我一件的數東西,鳳鸞在他旁邊陪笑解釋:“給你買的足有兩千多,”

郭樸不理這壞蛋,隻對兩個小壞蛋笑。

“孩子們一個人一千,”

郭樸不理這壞蛋,對兩個小壞蛋道:“分得均勻些。”

“餘下的才是我的,”鳳鸞柔柔地陪笑侍立,很是認錯的好態度。

郭樸這才斜睨她,調侃道:“怎麼還有你的?念姐兒這幾天時時盯著我,二妹時時要我抱,摸我衣服。你出了什麼力,要有你的?”

“我和你打的賭,我拿到,就是我的。”鳳鸞笑嘻嘻,郭樸丟個白眼給她,再看女兒們分東西。

鳳鸞乖乖侍立,拿人錢財,總要讓他心情好些。

丫頭們送兩個姑娘去睡,房裏隻有郭樸和鳳鸞時,郭樸黑眼眸看過來:“從實招來!”鳳鸞在外麵逛了大半天,帶著兩個孩子累,回來討好半天,噘起嘴:“你私放錢!”

郭樸跳起來,按倒鳳鸞在榻上,抬手給她屁股上一巴掌。打下去手感不錯,摩挲手指自己喝彩:“打得好!”

自己揉的鳳鸞要哭不哭:“人家一直討好你,你還打人。”郭樸叉起腰:“你這是認錯的態度?”鳳鸞重新對他嘻嘻,又顰眉揉自己痛處。

“以後還敢不敢?”郭樸威風凜凜審妻子,鳳鸞軟語商議:“以後,再來幾次好不好?”她麵上有懇求:“不能讓你去那種地方,有違你的官聲,要是得了病,母親要怪我。”

郭樸嗤笑:“你偏用這法子!”回去坐下,鳳鸞低聲道:“我沒主意,你有主意,教我一個吧?”郭樸哈哈大笑,笑過喃喃:“我是打雁的人,被你啄一下。”

第二天何文忠送三千兩銀子過來,郭樸接過就出門,一直到月升星明不回來,鳳鸞不安,難道真的很生氣?

不是有說有笑,又訓人又嚇人?怎麼又出去。

月光水一般的灑下,填滿牆頭花蕊,牆角弱花。方嚐清的外宅裏,郭樸敲響門。把方嚐清帶出來:“許久不見,你要女人不要朋友?”

方嚐清得到妻子的抵抗,正頭痛。和郭樸出來,這一回不是往院子裏去,而是在正規酒樓上看月色。

三千兩銀票推過來,郭樸道:“還你。”方嚐清還推辭幾下:“我不急,你先用。”郭樸取笑:“不急?我聽說你最近等錢用。”

方嚐清打個哈哈,忿開話題問郭樸:“怎麼你現在安生,不去院子裏喝?”郭樸故意惆悵:“我被你氣了好幾天,我相中的人,不過帶你來看看,你上了手,聽說還要娶?”

“是個妙人兒,我不忍留外麵,”方嚐清被埋怨,反而感謝郭樸:“多謝你讓給我。”憑財力,方嚐清還依靠家裏一半,不如郭樸自在。

郭樸故意一笑:“你倒還明白,女人愛鈔,不是愛俏。”方嚐清不好意思了:“我真的喜歡她,一見……對了,我是一見鍾情。”他神采飛揚:“我要收到家裏去,以後再不出來,慢慢的賞薦。”

“是以後不讓她出來,還是你以後再不出來,得了一美,從此與眾美無緣?”郭樸這樣一問,方嚐清躊躇,郭樸大笑幾聲,肆意把他笑話一通:“原來你比我還不如,你收就收吧,以後她成老太婆,你也在家裏不出來?”

把臉色故意一沉:“上午遇到西南侯的老三,他問我,你是不是家裏生孩子,明天我告訴他,嬌嬌、惜惜,你都不要了。”

老大一個難題放在方二少麵前,新人好,他才有收家裏的心。可收新人在家裏,不是把他自己捂家裏。

見郭樸笑謔不止,方二少自己一笑:“你說得對,我怎麼能不出來?”郭樸大手把他肩膀一拍,滿意地道:“這就對了,”南吉在樓下上來,陪笑回話:“公子,嬌嬌姑娘,惜惜姑娘,又來問,二少幾時過去?”

方嚐清大樂,把麵前酒幹了,對郭樸道:“你這個人,我是看得準,從來風流比我強。”郭樸沒精打采:“好什麼,你占了人去,我難過好幾天不出來。才出門遇到嬌、惜二位的丫頭,把我凶上了,大少,二少怎麼不來?娘的,怎麼不問我?”

“你看不上人家,你眼裏的都是好的,就說我這一個,要不是我搶了你的風頭,又是你私下裏會的妙人兒一個。”方嚐清見舊相好還戀自己,心裏那個喜歡,又占去郭大少不少風頭。

過意不去時,方嚐清道:“我請,這一頓我請。”郭樸瞪他一眼:“當然你請,我才還你錢,在你需要的時候還你,算是雪中送炭吧。”又壞壞一笑:“你老婆卡了你錢吧?”

“她看得到的,隻是公中的那一塊,不瞞你說,成親前我就幾間鋪子,就沒有告訴她。我大哥知道,我對大哥說,三年五載養下孩子來,是個賢淑人,才能告訴她。大哥說,自己有私房很好。”方嚐清說得口沫紛飛,郭樸很想打心眼兒佩服他,再一想對妻子這個人都這樣,不正說明自己很疼鳳鸞。

回去就這個話題,可以和鳳鸞再理論一回。

今夜月色嬋娟,郭大少陪著方二少逛一回他的舊相好,方二少感激之餘,一分錢不要他出。青樓上女子係客人都有一手,又有郭大少在旁邊推波助瀾,方二少這一夜沒有回。

把他灌倒的郭樸也不想回去,捫心自問,鳳鸞還能防得住降得住,女兒們實在是上輩子的魔星。

念姐兒笑得花一樣,二妹笑得似星辰。作母親的不忍拒絕,當父親的也一樣。想到孩子們,郭樸要感受祖父和父母親,他們頻頻來信問孩子們,不是不想孫女兒們陪。可為著孫女兒親事,在京裏找總比在臨城找好。

就是和別人說話,京裏長大,也好看得多。一聽,就像是有見識。

長輩們忍痛割愛,也為著郭樸數年不在家中,讓他們父女們親近。把這些原因全加起來,郭樸比鳳鸞還要疼孩子們。

深夜星光打在郭將軍英俊的麵上,他無病呻吟地歎口氣,隻是疼出來的這兩個,都和母親更親。

子時已過,郭樸不進去打擾鳳鸞。反正自己今夜回來,明天鳳鸞一問便知。書房裏暗沉沉,推開房門,郭樸本能的發現有人。

南吉把腰間短刀拔出,郭樸用眼色禁止他,擼起衣袖,輕手輕腳到房中去,他愣在當地

月光在房中半明半亮,紅漆雲母石事事如意的床上,睡著三個人。

鳳鸞母女,全在這裏。

南吉無聲一笑,把燭火點上。鳳鸞揉著眼睛醒來,睡意朦朧地露齒一笑:“你回來了?”她輕推念姐兒,以為自己做得巧妙,郭樸眼睛尖利,全看到。

念姐兒一睜眼,馬上推二妹,再扁起小嘴兒:“父親,你才回來?”二妹一睜眼,是她慣常的笑眯眯,忽然收住變成小扁嘴兒,跟著姐姐學話:“父親,你才回來?”

兩個女兒噘著小嘴,一起來埋怨他。

郭樸翻翻眼睛,二妹正要笑,念姐兒推她一下,郭樸忍無可忍,過來給念姐兒額頭上一下:“你是個有心眼兒的,”再給二妹來上一下:“你是個見事學事的。”最後掄起巴掌要打鳳鸞:“你是個胡鬧的!”

鳳鸞嚇得往被子裏一縮,念姐兒撲在母親身上:“父親不要打。”二妹張開嘴,對著郭樸手指就是一口。

當然沒咬到。

郭樸洗過來睡,那臉色還是很不好看。念姐兒抱住他左手臂睡下,二妹纏住他右手臂睡下,鳳鸞等他鼻息沉沉,才小心翼翼來扶他的手,把麵頰貼上來。

那手動了,把鳳鸞秀發輕輕撫摸幾下,再勾起手指輕輕一敲。鳳鸞嘻嘻,閉目安心睡覺。

第二天上午,郭樸打發兩個孩子:“一起去念書。”獨留鳳鸞在房裏,沉下臉:“跪下!”鳳鸞老老實實跪下:“孩子們想你,要等你。我怕她們鬧你,不是也跟出來。”

“你是查我回不回來!”郭樸有點兒生氣:“你和我鬧也就算了,怎麼把孩子們也帶出來。”鳳鸞幽幽怨怨看他一眼,閉上嘴不說話。

郭樸把手裏一碗茶喝完,才慢慢道:“我在幫你辦事情!”鳳鸞奇怪地抬起頭,麵龐上有疑問無數。

“方二少的事,何家托了我,我答應把他拉回家。”郭樸說得有些自滿,鳳鸞不敢相信地叫一聲:“我的哥哥,你先看看你自己吧。”

郭樸忍俊不禁:“我好著呢,你自己多心!”鳳鸞跪坐在腳上,想來想去想不通:“你還能勸人?”

“起來吧,我會不會勸人,你會知道。”郭樸抬頭看看天:“我要出去了,今天晚上回來不早,再讓我看到你帶著孩子們鬧事,你當我舍不得打?”

鳳鸞聽著他這狠話,更不起來:“我跪著,等孩子們來為我求情,反正我在你麵前,是從來不好。”

郭樸過來作勢要踢,鳳鸞爬起來跑到房裏去。外麵是郭樸的笑聲,大步出去。

鳳鸞出來自言自語:“要沒有孩子,還不被好好欺負?”再一想方少夫人還是兒子,一樣被欺負。她這才不言語。

郭家的荷花開第一朵時,何文忠敲開方嚐清外宅的大門。王婆子在門外麵高聲問:“是哪一個?”

大門上又被敲幾聲。王婆子嘀咕:“難道是二少回來?他敲門從來斯文。”大門一打開,一股大力衝進來,兩扇木門被人嘩啦推開,險些把王婆子摔一跤。

帶著四個大漢,何文忠冷麵進來。這裏有方二少留下的兩個家人,過來忙問:“何將軍休要粗魯,這是我家二少的地方。”

話聲到此停住,大門上又走來何夫人和方少夫人,後麵跟著幾個丫頭。方少夫人瞪著他們:“好啊,難怪使喚不動你們,你們卻在這裏侍候別人!”

房中主母過來,家人們不敢多話退下。方少夫人冷笑吩咐人:“我要會新人,讓她出來見我!”家人們低聲告訴王婆子:“是我們少夫人。”

她們帶著來者不善,王婆子不吃眼前虧,乖乖讓新人出來。新人名雪娘,肌膚如玉勝雪白,五官柔媚,是個好相貌。

方少夫人一見大怒,何夫人也氣得身子顫抖。何文忠主持大局,淡淡道:“有話快說,不必同這樣人多羅嗦。”

方少夫人怒氣衝衝開始發作:“我是來告訴你,有我在一天,我房裏隻要清白人,不要來曆不明,不知底細的!”

一通罵後,方少夫人再怒目方二少的家人:“跟我回去,大爺要見你們!”這一行人來得快,去時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