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十八章,老子要教訓你!(1 / 3)

轉眼是新年,鳳鸞帶著丫頭去廳上,經過外麵院子裏,見齊唰唰站著幾隊人。鳳鸞張大嘴,樸哥竟然來真的?

不會打拳,不會騎馬?鳳鸞身子往後麵縮縮。她還帶著京中貴婦人的習氣,覺得女人斯文最好,最好手無縛雞之力。

這也許就叫由奢入儉易,由儉入奢難。

郭樸一身箭袖衣裳,不經意回身看長廊,見鳳鸞慌慌張張走開,就知道她不願意。

中午給二妹過生日,熱熱鬧鬧盡了歡。飯後鳳鸞給郭樸捧醒酒湯,來和他商議:“我這把子年紀,談不上給你長光,不過也不給你丟人不是?”

郭樸喝得臉通紅,把酒氣對著鳳鸞吹,沒吹幾口,鳳鸞新的話又出來:“那個王妃,是會騎馬打仗的?不是丟了丈夫?”

黑眸裏滿溢著別樣的情懷,這情懷下掩蓋的全是疑問。一個又一個疑問似大圈套小圈,郭樸掩麵歎氣:“罷了吧。”

“什麼罷了吧?”鳳鸞更奇怪:“罷什麼?”她坐下來,小心又緩慢的套問:“你外麵有什麼,要記得告訴我,”

郭樸斜睨著,鳳鸞有點兒心虛,有點兒臉紅,卻還堅持不舍:“你有話不告訴我,告訴哪一個去?”笑著推一把那堅硬的肩頭,如山般的穩重,怎麼會讓給別人?

“你說是吧,還有哪一個比我更擔心你?”鳳鸞誇著自己,郭樸閉上眼睛,“呼……”看著樣子,像是入睡。

二妹在外麵精力充沛的射箭,鳳鸞翹首看了一回,女兒拉弓的樣子很有乃父幾分英姿。容她射了一回,鳳鸞招手讓二妹到身邊,撫著她問:“真的要隨父親去軍中?”

“怎麼能不去,聽說那裏好玩得多。再說,多吃包子還不能去,不隻能我去。母親去能成?姐姐去能成?”二妹說得好似自己頂天立地獨一個。

鳳鸞拉她到一邊兒,嘰嘰噥噥道:“去可以,知道做什麼?”二妹滿不在乎的道:“這個難不到我,我會侍候父親,會跟著他。”

“是一步不丟的跟著。”鳳鸞糾正著女兒話,又為她犯愁:“你一個人去,再就隻幾個鬼靈丫頭,可行嗎?”

二妹從來不服氣:“怎麼不成?小鴿子,小喜鵲,小蟈蟈兒,小鷹子,”鳳鸞咬牙,給了女兒一手指頭:“你怎麼不叫小雀兒總管?”二妹裝腔作勢:“哎喲”,往母親懷裏倒去,再嘻嘻一笑:“母親,你半點兒不心疼我,以後我走了,你好好疼多吃包子。”

“才和你姐姐生完氣,又來一個你,我不疼你,我可全是為你們好,沒有多吃包子,”鳳鸞說到這裏,二妹早就不愛聽:“行了,沒有多吃包子,父親會不喜歡你,會不喜歡我和姐姐,幾時父親沒喜歡過我,您自己個兒在這裏說吧?”

裝睡的郭樸竊笑一下,女兒們大了,這眼神兒很像父親。他要是不裝睡,怕鳳鸞可以問個沒完。

鳳鸞母女在外麵嘀咕完,郭樸句句聽在耳朵裏。他搔搔耳朵,怎麼就這麼好使,一個字都聽不少?

哎,鳳鸞天天喊自己胖,為夫一計不成還有一計。

郭樸這一次家裏呆得久,他一直有心練成家兵家將,借這個正月了去心願。二妹要跟去,最後幾天裏,鳳鸞忙著給她收拾行李,大衣服小衣服堆滿榻上,郭樸坐在旁邊笑:“這是去顯擺衣服,去到了都不能穿。”

二妹在收拾她的刀劍,新得的一對兒劍,輕巧又靈便,她坐不住繡花,卻能給自己打穗子打上半天。

對著銀霜劍,選一根淡紫色的線,讓姐姐拿主意:“犯不犯色?”念姐兒瞅著:“要青色的多好,我記得有一句青霜劍,這就配得上。”

窗外是二月天,郭世保坐在外麵生氣,郭老夫人陪著他一處生氣。看看孫子坐地上貼著牆骨嘟著嘴,郭老夫人暗笑幾聲,板起臉。

“多吃包子,”二妹響亮的喊他,郭世保飛快進來,樂顛顛的問:“也帶我去吧?”二妹挑起一根淺碧色的線給他看:“幫我拿個主意,”

郭世保見母親隻顧著收拾衣服,父親在一旁津津有味看著,沒有一個人理會自己剛才的話。多吃包子性子發作,小胖腿一跺:“哼!”

氣洶洶出來在祖母身邊一坐,說了一句:“繼續生氣!”

鳳鸞在房裏忍不住笑,問二妹:“母親這一會兒不管你了,去疼多吃包子吧?”二妹對於這種話很想抗議,再想想自己的衣服無人管,自己還要打穗子,她丟下線過去,抱著鳳鸞一通的搖:“疼我,疼我吧。”

門邊兒露出郭世保的腦袋:“哼,沒羞!”縮回去再同祖母道:“這麼大了還撒嬌!”郭老夫人樂不可支,見孫子胖麵頰鼓起來,隻有郭老夫人繼續陪著多吃包子。

南吉外麵請郭樸,小聲道:“遼東有信來。”郭樸立即隨他出去。鳳鸞聽在耳朵裏,對念姐兒使個眼色,念姐兒湊過來小聲地問:“不是全由著父親出麵?”

“那盯還是要盯的,去看一回。”鳳鸞指使女兒出去,沒多久念姐兒回來,附耳告訴她:“父親看得很喜歡。”

手中打著包袱結的鳳鸞悄聲再問:“有多喜歡?”念姐兒露出笑眯眯:“比這個再加十分。”鳳鸞放下手中東西,對丫頭們道:“澡豆香粉,再看一遍。二妹喜歡的從來是青桔味兒,別的她都不要。到時候去上半年不洗浴,回來個灰臉姑娘。”

二妹對姐姐露出牙齒,嘻嘻一笑。鳳鸞走到她身邊:“這是十字結?嗯,我姑娘手正巧。我說二姑娘,”

“母親又有事兒了,”二妹自以為是著,鳳鸞笑容可掬:“我倒沒有事兒,不過就是才想起來,納悶你早上打的拳,又是你自己個兒創的拳法,趁著現在父親不在,快去再請教他,免得去到丟了你父親的人,母親我心不安,要說愧對你父親。”

最怕聽的話,就是這幾句。二妹虎地站起來,熟知女兒的鳳鸞早就退開,多吃包子見房裏熱鬧,又伸頭過來插話:“獨家拳法,”

二妹和他對對眼兒,出去找父親。郭樸從書房裏前腳走開,鳳鸞大模大樣進去。見信來不及鎖,還夾在郭樸平時放要緊信的匣子裏。

這是在家裏,進出有人過問,二妹喊得急,鳳鸞料想郭樸來不及鎖,來到抽出來一看,上麵寫著:“聞君相喚,不敢不來。三月三日踏青日,與君塞外踏青,共論軍國大事,不亦快哉。”下麵署名:遼東孫氏再拜。

把信重新放好,鳳鸞出來就遇到外麵把風的念姐兒,念姐兒帶著神秘地問道:“還要我幫什麼忙?”她到這個時候也要顯擺一下自己,微晃晃腦袋:“多吃包子現在哪裏?”

“全為著你們好,”鳳鸞怒氣對著女兒來上一句,再陪上笑臉兒:“我的大姑娘越長越能幹。”念姐兒笑逐顏開:“母親,我本來就能幹。我不到十歲的時候,就會給自己和二妹安排早飯。”

鳳鸞笑盈盈:“那勞煩你再安排一回,不過是給祖母和你自己安排早飯、午飯和晚飯,直到母親回來。”

念姐兒小腦袋一點就透,搖著身子不喜歡:“多吃包子也去,我倒不去?”鳳鸞把她好一通兒的哄:“沒有大姑娘,可怎麼辦?”

“現在知道我好了?”念姐兒雖然有聰明,卻是母親一哄就暈。母女並肩回房,路上鳳鸞把女兒狠灌幾碗迷湯,灌得念姐兒喜笑顏開,再語重心長地道:“以後到了婆家,也要這麼著。”

念姐兒又點透一下,對母親說了句悄悄話:“祖母對我說,我婆婆是好婆婆,可以學母親。二妹以後可能是惡婆婆,可不能學母親。”

鳳鸞嫣然點頭:“就是這樣說。”

半個時辰後,郭樸和二妹滿頭大汗來換衣服,鳳鸞愁眉不展:“前天我說我不去,可二妹到底太小,是個女孩子。交給男人們,我總是不放心。”

“那你是什麼意思?”郭樸接過丫頭送上的巾帛擦汗,說得隨隨便便。鳳鸞歎氣:“我要是去,你又要說不許?”

別人還罷了,二妹歡呼一聲,郭世保歡呼一聲,衝過來抱住母親的腿:“母親去,就有我。去吧,咱們去吧。”

鳳鸞示意他們看郭樸。郭樸眉頭皺著,臉色難看著,帶著軟墊忽然長刺,茶水忽然塞牙的表情端坐不動。

郭世保對二妹努努嘴兒,二妹對他幹瞪瞪眼。念姐兒斯斯文文坐著繡花,隻有一絲外泄的笑意。

終於,多吃包子先過來,咧開嘴巴帶著郭世保很乖,郭世保的話很值得聽的表情,哈哈笑:“父親,我和母親陪你一起去。”

郭樸冷冷看他一眼,多吃包子乖乖回來。

二妹過來:“父親,帶母親和包子弟弟去吧。”

郭樸冷若冰霜。

房中氣氛冷凝,念姐兒小心翼翼看著母親,你要怎麼才能跟去?鳳鸞若無其事指揮丫頭:“再拿箱子,收拾我和世保的衣服。告訴長平,我們送二姑娘去。我不送去還行,怎麼能放心。”

郭老夫人雖然“老夫人”,才止五十多歲耳聰目明。聽著鳳鸞說話:“上都護大人不僅管咱們家裏,還管這一方安寧不是?我送女兒去當兵,”

郭樸嗆了一口水,二妹和郭世保搶步過來:“給。”各自送上帕子一隻。二妹的說不上幹淨,還算整整齊齊。郭世保的就黑一塊紅一塊,當父親的挑一挑眉頭:“擦布?”

“帕子,中午才請母親給換的一塊,”郭世保手快地在自己嘴上抹一把,郭樸忍俊不禁又擔心時,郭世保再伸過來:“父親給,這黑的是黑芝麻醬餅,紅的是祖母和母親用的葡萄汁。”

這裏有個小插曲,鳳鸞還在那邊繼續吩咐人:“郭都護再軍法嚴明,不能不讓母親送孩子。我們娘兒們千裏萬裏到這裏來,不就是送孩子給他看……”

郭樸站起來走了,二妹抱住母親身子,郭世保抱住母親大腿,念姐兒故意含酸:“丟下我和祖母。”往外麵看祖母,咦,椅子上空空,哪裏去了?

郭老夫人跟著郭樸過去:“鳳鸞都能去看,我也去見識見識。”郭樸陪笑:“這萬萬不行。”

好不容易勸走郭老夫人,郭樸一個人帶著笑到書房裏,匣子裏抽出那封信,隨手揉揉讓南吉拿出去燒了。

把匣子鎖好,郭都護微笑搖搖,很有得意。再緊急的事情,不會忘記鎖信件。鳳鸞還真的以為她看到什麼秘密?是一定會跟去。

看看,身為丈夫,永遠有主張。

上路那一天,鳳鸞一掃這兩天的卑躬屈膝陪笑臉兒,坐到馬車上,她有自己勝利了之感。郭樸在外麵馬車上,也覺得自己真是大丈夫。

夫妻各懷心思,要是讓對方知道,會指責說:“你是鬼胎一把。”就這麼上了路。

二妹十一周歲,出了城就不肯坐車。多吃包子隻有六周歲,眼饞地啃著手指,和臨安的兒子小同在馬車裏往外看。

馬和馬車都奔得很急,鳳鸞知道郭樸要趕三月三,和人踏青去。郭都護夫人算是嬌生慣養,溫室裏的花一朵。這一次出門被馬車顛得七葷八素,咬著牙隻抱著兒子居然不說苦。

還要勸兒子:“乖乖,忍一忍。”

郭世保小孩子,在馬車裏顛著隻覺得好玩,上半天沒叫一聲苦,還樂得哈哈笑。

中午打了個尖,郭樸麵色難看得好似他的石青衣衫,道:“這太慢,我三月三有事,這麼慢你們不如回去吧?”

“那就再快些,我們不怕。”鳳鸞簡直是恨著說出來的。她的年紀和她與郭樸多年的夫妻生活,讓她不再為這些事吃閑醋,她一心要去打散了那王妃的心,再把樸哥的心收回來。

把兒子心疼的看看,回首關城還能看到,鳳鸞忍痛道:“不然世保回去吧。”郭世保哪裏能依,跳著腳在地上叫:“我不走,讓我走,你們都去不成!”

郭樸麵色陰沉:“長平,臨安,你們護著夫人、小公子和二姑娘後麵來,我一個人先去。”鳳鸞算算自己的算盤,急了:“不行!”

她眉眼兒總算有焦急之色,又想不出什麼話,隻是雙手搓著衣帶,用眼神纏著郭樸,半帶懇求半帶商議:“不行!”

“那你說怎麼辦?”郭樸狠瞪鳳鸞一眼:“不然你出來騎馬,車上空一個人的重量輕許多,就奔得快些。再說你又不輕。”

鳳鸞被紮了一下,隻能答應:“可我不會騎馬。”郭樸拉著她,往自己的座騎走去:“坐我的馬。”鳳鸞一時沒弄明白她既然不輕,坐馬車上和兩個人共坐馬上有什麼不同?不過郭樸的馬是好馬,鳳鸞並沒有多想。

重新上路,郭樸身前是鳳鸞。鳳鸞是裙子,勉強騎坐著。上馬前丟下兒子百般不願,上馬後身後是樸哥寬厚的胸膛,鳳鸞嘴角彎彎,仿佛重回新婚燕爾時。

“駕,”郭樸打了一鞭子,戰馬四蹄近似於騰空而起,鳳鸞身子一顫,倚到郭樸身上,還不算難過。掛念兒子,又去看馬車:“世保,你顛不顛。”

馬車裏郭世保和小同悠哉遊哉,他們打尖,長平把馬車重新修過。茶具等物全收起來,座位下麵取出好幾床棉被墊上,好似彈簧床。

還有握的地方,免得顛到馬車頂上去。郭世保回母親的話時,是小腿踢著,悠閑自在又舒服:“我不顛,我要睡了。”

鳳鸞關切地道:“你還是小心,睡著了會顛到你。”

郭樸再一催馬,把馬車丟在身後,鳳鸞看不到兒子,耳邊風聲呼呼,再一張嘴風就倒灌,她隻能閉上嘴。

馬車總跟在後麵,二妹是在最後。長平不讓她跑太快,二妹最後也坐到馬車裏,覺得這個更好玩,她幹脆不下來。

晚上宿在最遠的一座邊城裏,郭樸把鳳鸞拎下馬,鳳鸞腳一著地就腿一軟,幸好郭樸還沒有鬆。見妻子麵白唇青,心疼的道:“扶著我馬鞭子,我就下來。”

他隨後下馬,見鳳鸞搖搖晃晃,不顧有行人,抱起她,柔聲道:“進屋去給你弄點兒藥就好,相信我,這沒什麼。”

“嘔……”鳳鸞忍無可忍地吐了起來,有幾口全吐在郭樸衣上。郭樸不嫌肮髒,輕拍鳳鸞後背,候著她吐完,把她抱在懷裏往裏去。

有先行的人定好客房,郭樸和鳳鸞直到房中,就催人:“打熱水來,送熱茶,”把鳳鸞安置在榻上,鳳鸞虛弱地往外麵看:“孩子們?”

“就過來。”郭樸忽然變得溫柔體貼,鳳鸞沒有發現。她渾身上下無處不疼,頭也暈目也眩,扶住郭樸肩膀說了一句:“樸哥,原來你這般辛苦。”

郭樸憐惜地親親她,鳳鸞淚落,雙手微抖著扶上郭樸麵頰:“我纏著跟你出來,是為……”郭樸掩住鳳鸞的唇,手指下紅唇才有血色,他不禁恨自己心太狠。

“你不必說,你跟著我,我喜歡。”郭樸不讓鳳鸞說下去。鳳鸞哭了幾聲,又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我胖了,我天天擔心你。”

才打算改變明天行程的都護將軍,頓時打消心思。可見女人就是馬上就不行,這胖瘦還是計較的。

他更輕柔地抱起鳳鸞,鳳鸞雖然柔弱,從來不是風一吹就倒的身子。郭樸輕哄著她:“不要說話,讓人煎藥給你。”

“母親,”郭世保和二妹過來,是嘻嘻哈哈麵色紅潤。兩個人在馬車上睡了一覺,豈不氣色好的道理?

鳳鸞見到孩子們好生生的,身上疼痛馬上去三分,自己竟能坐起來,還有笑容,伸出雙手:“來,讓母親好好看看。”

“母親,出來多好玩,以前父親偏心,從不帶我們,隻帶滕大哥哥。”郭世保告狀,二妹擰著父親:“早知道,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