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回到劍廬時看到的一幕把他徹底震驚了。
鮮血,無盡的鮮血,從他的眼睛流到他的心裏,在他胸腔裏燒成熊熊烈火!
是誰?!
他拔出佩刀,狂奔上樓,心裏在不住祈禱:千萬,千萬,不要!
二樓的木地板上,阿鹿的屍體被降魔杵撕破,內髒也殘缺地流淌在地上。
他聲嘶力竭地喊他弟弟的名字,阿鹿!阿鹿!阿鹿!
然而他的弟弟再也醒不過來了,永遠醒不過來了。他知道,卻絕不相信,一遍一遍,他嘶吼著弟弟的名字,仿佛要把弟弟從地獄中喚醒。
直到深夜,清澈的月亮掛到銀色星空上的時候,他終於無力地走到了劍廬外麵。
鮮血的血腥氣依舊彌散在空氣中。他感到想嘔吐,但是他早已經習慣了殺人之後的嘔吐感。他忍住了胃裏翻騰的酸氣,像一隻狼一樣,向蒼天發出淒厲的吼聲。
他原本是有一個家的人,有他,有弟弟。
有他的三十九名劍術弟子。
可在一天之間,所有的人全部離他而去,他止不住地顫抖,卻一滴淚也沒有掉下來。
他現在想殺人,他的刀,想要嗜血!
可是他的仇人到底在哪?
無聲的草野,寂靜的天地。他終究還是拔出了刀,螢火綠的鋒芒在刀鋒之上亮起。
殺!
他朝著寂寞的月亮劈去,無數道刀氣將庭院斬得七零八碎,卻無法將鋒銳觸碰到月亮。
“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這樣安靜?為什麼你可以這樣無動於衷?你看到他們被殺死,被降魔杵碾碎,你怎麼可以無動於衷?”
他發狂般衝月亮吼道。
月亮沒有回應,直到太陽升起,他無力地跪在地上,像是瘋掉了。
太陽曬著劍廬,血腥氣更加濃烈。
終於,他站了起來。和他的刀一起,踏過弟弟架設的木橋,向城裏走去。
弟弟可愛懂事的音容笑貌在他腦海裏一遍又一遍浮現,而他的眼睛也越來越紅,不是傷心的紅,而是血腥的殺氣。
他走進最繁華的城市裏,踏進那座閣樓的時候,那裏的安保如臨大敵。火槍已經上膛,但他視若無睹,保安看著他走向第三號樓梯,才慢慢放鬆了下來。但是也沒有人敢問一句,他們都知道,會走進第三號樓梯的人,他們惹不起。
眼前坐在辦公椅上的女孩子染著綠色的頭發,穿著黑紅色的衣服,如同一個珠子被裹在了綢緞之中。
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一點也不害怕他。反而笑著,說: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嗎?
“破案。”他嘶啞的喉嚨裏跳出幹澀的兩個字。
“好的,現在為您轉到破案辦公室,由遊先生為您服務,請跟我來。”
她說完,背後的屏風自動移開,漏出黑漆漆的通道門。
她依舊坐在辦公椅上,打了個響指,門自動打開,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右邊第三間,寫著e類案偵的那間。”她笑嘻嘻地說,“不過他不一定喜歡你,你們可不要打起來,損壞了物品要十倍賠償哦。”
他走了進去,通道裏昏暗無光,但他足夠看清楚門上的字。
他走到右手邊第三間辦公室,敲了敲門。
“請進。”
一個秀氣的中年男人握著一支鋼筆正在書寫什麼,看到他的時候,很快便將目光移到他的刀上。
“真是一把好刀,你可以叫我遊先生。有什麼可以為你服務的?”遊先生溫和地說道。
“破案。”他又說了一遍。
遊先生點點頭,伸出了手,說:“把手給我。”
他把沾滿了幹涸血液的左手覆蓋到遊先生的手上,接著他感受到腦子裏的思緒似乎通過熱流一樣的方式通過他們的手掌進行流動起來。他似乎也可以得到眼前這個白白淨淨的男人的思想,但在思想裏的嚐試都失敗了,他無法獲取這個人的思想,而那個人卻可以獲得自己的思想。他的右手握緊了腰間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