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過生理課,知道女生每個月要經曆的事兒,知道痛經是件很痛苦的事兒,但不知道有多痛,也不清楚應該做些什麼。
網上倒是常有文章談論這些,身邊有女朋友的男生也偶爾會聊起,不過莫衷一是,有人說紅糖薑茶可以暖宮,有人說紅糖活血,不能在經期喝。
吃藥總是沒錯的吧,程言興看著周湘低落的模樣,總覺得不安心,難得的上課走神,數著表到了八點一刻就立馬離開了教室。
他再回來的時候帶著一盒布洛芬,還有一盒芒果味的糖——昨晚看她喜歡芒果的樣子,就像……貓喜歡小魚幹,不對,是貓草。
“給你。”程言興輕輕把藥放在桌上,好像稍微重點就會讓周湘本就緊繃的情緒崩潰,又把糖塞進了她的筆袋裏。
一節課過去,周湘感覺好了些,撐起身子看了眼桌上的藥,又看了眼程言興。少年正襟危坐,握著筆認真的算著數學卷子上的列式,隻有眨動頻率過快的纖長睫毛出賣了他的不自然。
明明隻是普通同學,裝出副熱絡的樣子做什麼。周湘歎了口氣,把藥推到程言興的桌上。
“我不用吃藥。”周湘知道布洛芬屬於非甾體類抗炎藥,傷胃,不能亂吃,“你自己留著吧。”
“我留……”程言興想反駁,想起布洛芬也能治發燒,掐了話頭,“買都買了,放你那兒吧。”
“行。”
周湘懶得和他爭,“多少錢,我轉你。”
程言興一愣,直到看見轉賬頁麵才確信自己沒聽錯周湘的話。
“你要轉我錢?”程言興還是沒忍住又問了句。
這人可真夠有意思的,這麼點錢都要和自己算得清清楚楚,什麼事兒都想用錢擺平,真有點舊社會千金小姐的樣子。
“對啊。”周湘皺皺眉頭,不明白自己哪兒表述有問題,還是說小啞巴進化成了小聾子,“這是你支付寶吧?”
程言興沒說話,想起她那條項鏈還在自己書包裏,“不用給我錢,你昨天不是給了我項鏈嗎。”
他不懂寶石,但也聽多了街頭巷尾的議論,知道周湘家境優渥,那一條項鏈也不會便宜。
項鏈當然是要還給她的,藥錢他也不想收。
“項鏈是為了謝謝你替我搬行李,也謝謝你沒那麼徹底的戳穿我的謊。一碼歸一碼,我不喜歡欠人人情。”
周湘又感到有些隱隱約約的胃疼,好像是被程言興氣的。
別的人都和周岐人一樣,愛錢跟愛命似的,活生生應了那句鳥為食死,人為財亡。從前周岐人還在國內的時候,一波波的人提著煙酒,賠著笑臉,好言好語,恨不得要踏平周家的門檻,不就是為了他兜裏的幾個錢。
他倒是很特別,想給他點錢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三十三塊六。”
既然她要一碼歸一碼,那自己就歸的清清楚楚,程言興刻意咬重了六字,好像是在和自己賭氣,“你轉吧,我上課。”
周湘聳聳肩,聽得出他話裏的別扭——莫名其妙的別扭,“轉了,你上你的課吧。”
八點三十是上課時間,操場很安靜,隻有一兩個上體育課的班級練著隊列,還有幾個工人正丈量著操場的尺寸,準備不久後的改造。
空氣裏雨後青草芬芳和泥土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讓人覺得舒心的很,但對於有的人來說,就算是瓊漿玉露也不能讓他稍稍寬心。
“上次來還是送我外甥來上學,那會兒辦公室一樓還沒裝人臉識別。”周岐人對著昔日同窗,現在的十五高校長鄭易風,笑得有點勉強,“還得麻煩你下樓一趟接我。”
“又不是沒電梯,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整天坐辦公室坐的骨頭都硬了,下趟樓算鍛煉了。”
鄭易風整了整衣領,知道自己這個老同學是大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麼一大早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是不是小湘的事?”
“她沒給你添麻煩吧?”
和其他的二代相比,周湘算是很懂事的孩子,隻是偶爾發發小脾氣,對人冷淡些,有些無理的要求,但也沒惹出什麼麻煩來。他今天來十五高也並不是想問這個問題。
“小湘懂事的很,能惹什麼麻煩,乖乖巧巧的一切都好。”鄭易風笑了笑,打開手機推了張名片給周岐人,“這是她班主任的微信,你有什麼關於學習上的事兒可以問她。”
“不是學習的事兒。”
周岐人歎了口氣,話在喉頭轉了幾圈還是說出了口,“她最近有沒有和哪個男生走的很近?”
鄭易風一愣,周湘剛轉學來還沒到一個月哪兒能有什麼“走得近的男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