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送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隻有未成年人和沒有自尊心的成年人會肆無忌憚攝入導致肥胖、誘發齲齒、加速衰老的糖分。
周湘恰好是很有自尊心的那類未成年人。
“您好,是周先生家嗎?”
“外賣放在院子裏石頭凳子上就可以,謝謝。”李奚岩從廚房裏探出身子,她還沒顯懷,說是閑不住,一有空就鑽進廚房裏給周岐人做“愛心晚餐”。
她真不覺得累嗎?聽母親說當初懷自己的時候從兩個月就開始吐,一直吐到生,差點沒了命。她倒好,算來也有三個月了,還跟沒事人似的,上天真是不太公平。
“你的冰淇淋還剩一盒,我買了新的。”
李奚岩是個很持家的女人,就算隻是買箱冰淇淋也要一個個拿出來整整齊齊的放進冰箱裏,“換了個牌子,你看看會不會好吃點?”
“誰要你換了?”周湘站起身,放走了貓,斜著眼看了看冰箱,是個她沒見過的牌子,“我和周岐人不一樣,我不喜歡換。”
周湘很討厭改變,三年前冰淇淋的質量從一盒60g改成80g讓她煩了一整個星期,要是一樣東西可以肆意改變,隨意否定過去,輕易被另一樣東西代替,那它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因為它的存在而心髒跳動的人也會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黯淡下去。
因為一盒冰淇淋發出這樣的感慨看起來很誇張,不過周湘不這樣覺得,她覺得自己和王家衛有某種程度上的默契,就像當年的阿武看著過期的鳳梨罐頭發出的感慨一樣。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李奚岩頓了頓,神色尷尬,手上最後一盒冰淇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等會兒做完飯重新買,這些我吃掉吧。”
“你不是”周湘有點兒不耐煩,想起孕婦不能吃太多生冷,又想起自己應該不知道李奚岩是孕婦,“放著吧,我送人。你不是有草莓嗎?”
李奚岩喜歡吃草莓,周岐人就每天定新鮮的草莓送上門,她也不嫌撐,懷著孕還要吃冰淇淋,這麼大人也沒見多會照顧自己。
不會照顧自己的不隻有李奚岩一個人,還有程言興,也不太能理喻。
“你手怎麼了?”馮若盈交完作業誇張的叫起來,“不會是因為昨天罰站被你爸打的吧?”
程言興的手腕上有一道很長的紅痕,一直延伸到手背上,比那天在臉上的還要長,他本來就很白,看著更加明顯。一整個上午周湘看了十三次他的手腕,問了零次原因。
“得了吧,華姐還沒無聊到罰站就請家長。”姚晴川噗嗤一聲,“再說哪個爹打兒子這麼溫柔?”
程言興不自然的攏了攏袖子,還是沒能遮住紅痕,“不知道在哪裏劃的,沒感覺。”
編瞎話都不會,編來編去還是那一套,周湘低下頭,筆尖在白紙上劃來劃去,一個字也沒寫出來。
“周湘,你知不知道他怎麼弄的?”馮若盈的好奇心突然旺盛起來,站在桌子邊不肯走,甚至還試圖伸出手戳戳周湘。
“他是他,我是我。我怎麼會知道。”
周湘沒好氣道,這句話是說給程言興聽的,原話奉回,讓他知道不止是他一個人有脾氣,也不止他一個人知道劃清界限。
火藥味真重,馮若盈更加確信同學的傳聞沒錯。兩個原本親密的異性同學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的變得生疏隻有兩個原因,一他們被請了家長,二其中一個人向一個人告白且被拒,她猜應該是第二個,不過周湘看起來不像是主動表白的類型,難道自己對她原來的判斷有誤?
“也是。”馮若盈點點頭,沒再追問下去,“晚上你有沒有空,我請你喝奶茶,有件事想和你說說。”
“喝。”
周湘難得對馮若盈有求必應一回,“我又不像某些人做作的戒糖,為什麼不喝。”
“某些人”聽得一清二楚,不過沒有生氣,他知道自己也沒有理由生氣,就像吃醋一樣,生氣這種情感也是有前提的,你不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吃醋。
至於他手腕上的紅痕,是昨天晚上在浴室劃傷的,抬手取沐浴露一分神就揮到了架子的棱角上,“嘶”一聲後就有了這道紅痕。
他分神不是在想晚自習黑板上的那道壓軸題,是在……不說也罷,反正沒有人會在意。
“喝什麼奶茶?”馮若盈笑嘻嘻的挽住周湘的胳膊,一蹦一跳的從校門口到奶茶店門口,完全忽視周湘的冷淡,“我想喝茉莉奶綠,你喝一點點會不會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