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沉默也算是騙嗎?周湘沒說話,她知道程言興是來質問自己的,也知道自己原來一向麵對質問是什麼樣的態度。
“我的事情和你沒關係。”“我沒有必要告訴你我去哪兒。”“我為什麼不能騙你。”她有很多可以選擇的回複——如果她沒有當著全教室的人麵吻他,至少如果沒有在除夕夜做奇怪的事兒說奇怪的話,她大概就能毫不猶豫的懟回去。
可惜在發生過這麼多事兒之後,程言興的質問好像也不是莫名其妙。
“我沒想騙你。”
周湘半天憋出這麼一句很沒氣勢的話,連她自己也不太信。
“你這樣做讓我很沒麵子。”程言興深吸一口氣,放輕聲音,垂下眼眸,一副很委屈的樣子,“程岑肯定看得出來,你根本就沒在意過我。他要得意壞了。”
在知道程言興真的喜歡自己之後,周湘就很難把他說的在意理解成朋友間的關心,更難的是自欺欺人的承認她根本沒在意過他。
“他不會這樣想的。”周湘斬釘截鐵道,說完才有點心虛。
程岑到底是怎麼想的也沒那麼重要,讓程言興不覺得被他輕視更重要。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現在站在自己麵前的是程言興,可憐兮兮、等自己一個交代的程言興。
程言興又長長歎了口氣,悠悠的開口,“你怎麼替他保證,你是他的誰?”
自己和程岑的關係是比不上程言興的關係,可他的話明明就是意有所指,說是質問可以,說是嘲諷也可以。
想到這兒,周湘莫名的煩躁起來,心裏原有的愧疚煙消雲散。
“你怎麼總是不肯放過他。”
“我不肯放過他?”程言興冷笑一聲,沉下臉,朝周湘走近了些,一步步把她逼到背靠樹幹的地步,突然停了下來,又溫溫柔柔笑起來,隻是讓人不覺得輕鬆,“你怎麼不說是他不肯放過我?”
“故意讓我看見他微信置頂你的聊天框,好心要我提醒你早點休息,不要因為守零點給他賀生熬夜,特意提著難吃的要死的驢打滾來告訴我意大利和中國有幾個小時時差,是我不肯放過他嗎?”
自從認識程言興以來,他從來沒有用這種嚇人的語氣說過這麼長一段話。周湘覺得背後涼涼的,粗糙的樹幹硌的她很不自然,又不好離開些,往前一點就是程言興的懷裏。
自己又沒置頂程岑的聊天框,發生賀也隻是那天看criminalminds看到太晚順便發了句,意大利的事兒……就算自己錯吧。
周湘覺得程岑不像是那麼無聊的人,但程言興也不像是無聊到造謠程岑的人,她也不敢再胡說些“他不會”這樣的話。
“算我錯了。”周湘小聲說,避開程言興的眼神,“以後我不瞞著你。”
在認識程言興前,她無法無天的很,從來不道歉,認識他之後……明明也沒落下風受欺負,總覺得沒尊嚴得很。
“沒事,我原諒你啦。”程言興看出了周湘的緊張,往後退了幾步,輕鬆的聳聳肩。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周湘也沒必要道歉,沒想到自己厚顏無恥一下她就會服軟,可以說的上是因禍得福了。
程言興“趁熱打鐵”,雙手插在校服口袋裏,像是犯錯的初中生一樣站的筆直,“那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向著程岑欺負我?”
“我什……”周湘想反駁,可大概是今天運勢不好,說什麼也說不過程言興,“可以。”
胡攪蠻纏這麼多年,算是遇上對手了。
“那我們可不可以和好?”
空氣裏不知道從哪兒飄來一陣西瓜的清香,讓周湘想起讀幼兒園的時候住的舊房子,上二樓的木製樓梯踩起來咯吱咯吱響,從窗戶探出頭總能在夏天聞見西瓜的味道,還能聽見母親在一樓的客廳裏喊自己快下來吃冰淇淋。
如果不是今年西瓜反季節,那就是自己因為情緒出了幻覺。
她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關係,和周岐人是,和李奚岩是,和母親也是,明明曾經很好,又別別扭扭的裝作疏遠,也沒辦法徹底切斷。
再多一段這樣的關係也不是好事。
“可以。”周湘點點頭,她在微信裏發出的那句“保持距離”好像並不能改變事實,就像是一張被揉皺的紙永遠不會變得像原來一樣平整一樣,不過是……“正麵”一點的類比。
早知道就別來這一出,周湘默默想,其實她不喜歡滿天星,要是都換成百合就好。
程言興從小就很乖,做事情前總要得到允許,這是他聽過最好聽的一聲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