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分一分一秒地過去。
燭火熄滅。
屋子裏更冷,更安靜。
淩歌忽然從凳子上起身,喃喃道:“我要回去了。”
她這話說得實在太快了,快得就好像不願意被人聽見一樣。
也許因為這句話本不是她自己願意說的。
床榻上的青衣男子隻聽見一個“我”宇,忍不住冷聲問道:“你要怎樣?”
白衣少女瞪大眼睛,失聲道:“你故意假裝聽不見我的話,是不是?”
江楓黯然苦笑,又安靜下來。
淩歌咬了咬唇角,原地走兩步,叫了起來:“我說我要回去。”
聲音大得讓她自己嚇了一跳,她深吸口氣,才平靜地接著道:“這次你聽清楚了嗎?”
江楓怔了半晌,低低道:“我聽見了!”
淩歌失落地望著他,喃喃道:“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青衣男子眼神陰暗,一字一頓道:“我沒有話說。”
淩歌閉下眼睛,輕輕歎息道:“你不問我要回到哪裏去?”她的語氣輕飄飄的。
江楓看也不看她:“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白衣少女身子一震,恍恍惚惚地笑了,輕輕道:“是啊!…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從來沒有要留住我的意思?”
江楓從榻上起身,直視著她,眼神凜凜:“我留得住麼?”
淩歌眼眶泛紅,她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流下來,但語聲已有些哽咽:“當然留不住,你憑什麼資格留住我?”
江楓下了床,步子僵硬而生冷,他站在她的麵前,目光卻並不看她:“我並沒有要留住你!”
淩歌瞪著他,失魂落魄地瞪著他,發了半天呆,才淒然一笑,點著頭道:“對,你一直以來並沒有要留下我的意思,我為什麼還不走呢?我為什麼要如此不知趣?”
在淚水滑落之前,她猛吸口氣,扭身欲走。
江楓忽然拽住她的手腕。
白衣少女怔住,回過臉來望住他,嚶嚶低泣。
江楓又不說話了。他的確己無話可說。
“好!你既然連話都不願跟我說,我不走幹什麼?”淩歌掙開他的手,往屋門的方向奔去,大聲道:“我以後永遠也不要見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我說到做到。”
江楓怔在那裏,也不知是悲哀?是憤怒?還是痛苦?
他隻覺得心裏悶,很痛,幾乎忍不住要大聲咆哮一句。
白衣少女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屋門口一片令人窒息絕望的空白。
青衣男子往前走了兩步,又退回去在桌前坐下去,他想找酒喝,可是懶得動。
他隻想一個人坐在這裏,坐在黑暗中。
但坐著也是痛苦,站起來還是痛苦,清醒時痛苦,醉了也痛苦。一個人真正痛苦的時候,無論做什麼都同樣痛苦。
他有時厭倦,有時憂鬱,有時空虛,但卻從未如此痛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