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穿著羊絨大衣,腳下踩著跟高近十公分的長筒皮靴,細白的手摘下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露出了濃妝豔抹的臉,看著像是三十歲出頭的模樣。

但蘇和知道,她已經五十多了,還有一個,不,兩個快要奔三的兒子。

“聽說你醒了,還鬧著要自殺,我就來看看。”蘇雅晴走到沙發上坐下,靠著沙發背翹起了二郎腿。

蘇和的一聲“媽”還沒叫出口,就生生哽在了喉間,隻能無奈一笑,讓笑聲衝破被堵住的嗓音,淡淡反問:“您覺得我是個會輕易放棄、選擇自殺的人嗎?”

蘇雅晴放下了架起的腿,稍微端正了坐姿:“我離開的時候你還小,這些年也沒找過你,對你不夠了解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失職,聽說你出了車禍我很擔心,特意給你聯係了這家私立醫院,這環境好醫療水平也是頂尖的,現在看來你恢複的不錯。”

蘇和敏銳地抓住蘇雅晴話中的漏洞,反問道:“既然這麼多年都沒有聯係,您是怎麼知道我出了車禍的?”

蘇雅晴從不談及過去,甚至告訴蘇和他父親早就死了,她費盡力氣想要和過去一刀兩斷,又怎麼會容許許誌強找到她?

“偶遇罷了,你該慶幸自己足夠幸運,否則就憑許誌強那個根本無法負擔起你的醫療費。”蘇雅晴目光直視蘇和的雙眼,像是在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是嗎?”蘇和淺笑著反問,隨後讚同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是幸運的。”

蘇雅晴放鬆了身子,靠回了沙發。

“至少,我還活著。”蘇和的聲音驟然變冷,連帶著溫和的目光都像冰刃一般透著寒意和鋒芒。

蘇雅晴的身體瞬間僵住,像是被戳到了痛處一般對著蘇和大聲質問:“你什麼意思?!”

“光憑許耀自己勢必無法瞞天過海,就算他從前一直在模仿我,也隻是熟悉公眾麵前的我罷了,且不說網絡上的消息虛虛實實,就算他能辨別哪些是誇大其詞哪些是扭曲事實,也不熟悉生活中的我是什麼樣的,不說別人,我的經紀人他就沒法瞞過去。”

像是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客觀事實,蘇和的語氣平淡無波。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手機打開了相冊,找出了幾張截圖,往蘇雅晴坐的方向遞了遞。

蘇雅晴雙手環抱別過了頭。

蘇和淡淡一笑,收回了手機繼續說道:“我在網上搜索了一下,發現一年半以前‘蘇和’也遇上車禍,在家休養了將近一年,這一年間剛好與盛輝娛樂的合約到期,‘蘇和’因為傷勢決定不再續約,和盛輝好聚好散。網上有猜測‘蘇和’傷了臉隻能無奈退圈,可就在半年前,‘蘇和’複出,作為飛行嘉賓參加了一期綜藝,雖然在那期綜藝中隻是作為一個驚喜在節目最後出現,卻破了退圈傳言,其後,‘蘇和’沒有簽約公司,而是自己成立了一個工作室,開始陸續接了一些綜藝,而‘蘇和’的經紀人,是你。”

蘇雅晴冷冷回過頭:“小和之前需要休養不確定複出時間,所以才不續約,複出後想有更好的發展所以才成立了工作室,至於經紀人的問題,我是他母親,事事以他為先,有哪個經紀人能像我一樣對他這樣掏心掏肺?再說你難道忘了,蘇和年少出道時身邊隻有我一個,沒有我就沒有他的今天!”

她下巴微抬,雙手交叉抱臂在胸前,渾身緊繃,像是披著一層尖刺。

蘇雅晴的話讓蘇和憶起剛進入娛樂圈的時候,那時,他才五歲。

五歲的孩子還什麼都不懂,卻要開始背著大段大段的台詞,跟著劇組起早貪黑。

唯一一次反抗是在他第一次殺青後,本以為這就像是上學遇上期末,開始有了愉快的假期,誰知還沒休息兩天,就馬不停蹄地被蘇雅晴帶進了下一個劇組,他哭鬧著不去,學著其他孩子撒潑打滾,換來了蘇雅晴一個狠狠的巴掌,扇的他連著三天都能聽到耳朵裏的嗡鳴聲。

蘇和低下頭,掩去臉上嘲諷的笑:“既然母親這麼關心‘蘇和’,那您怎麼不知道他出車禍時,我也在車上?”

蘇雅晴抿著的唇幾不可查地彎了彎:“醫生說你是傷到了腦子導致認知混亂,看來確實病的嚴重。你和蘇和雖然很巧地都在一年半前出了車禍,可你和他並不是一起發生的車禍,甚至不是同一天,既然你喜歡上網查,怎麼沒看到關於蘇和車禍的消息上可從來沒有提到過你。”

“所以,是您幫他的吧?”蘇和感覺自己的嗓子很澀,不知是不是蘇醒後第一次說這麼多話的關係,“讓我猜猜看,車禍中我昏迷了,但許耀傷勢不重,他拿了我的包和手機,用我的指紋開了手機——我那時的手,想必還不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