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駐紮在梁枯城,這裏真的是一座枯城,冷硬的風,漫天的黃沙,城裏的人靠山上雪水為生,冰寒的雪水絲毫沒有孕育生命的能力。我送輕安回去之時,正值傍晚風大,她似乎在風中站不穩,風和日煦的江南一定沒有這樣淩冽的寒風。
徐亭生在梁枯城內幫輕安開了家糕點鋪子,他回來說與我聽,我很吃驚,清楚的記得那日她說她不愛揉麵團,不愛做糕點。
“她隨你千裏至此,如今你在軍營安身,她總要有處謀生不是。”亭生拍拍我的肩,將那些我不知道的說於我聽。那些話,怕是這邊境粗俗的婦人聽了都未必受得了,可是她每次來找我都要在這些話裏穿過,軍營裏多少三教九流的下等人,這些話說出來統統砸在她的身上。她從未說與我聽過,而我也竟然從未關心過。我真是可恨,真的以為一個背井離鄉的弱女子會無憂無慮。
我去尋她時,她正在後院費力的砍著柴,自小我聽的最多的便是韶華公主如何如何美麗,可眼前的這個女子才是天下絕色。
“你待我砍完這柴再來與你說話。”大斧子在她手裏格外吃力。我接過她手中的斧子,那柴瞬間成了兩半。她在旁邊叫好,我卻是越發苦澀。
我是戴罪之身,本無機會身兼要職,可世人皆知我本無罪,隻是不敢得罪白箋這位大人物,好在宋知奕是個山高路遠皇帝管不到的主,我跟了他才能有軍營現在不鹹不淡的職位。本想著這一輩子就如此過吧,高高在上的日子我也曾有過,可是登高跌重的滋味也著實不好受,無得便無失反正自己孑然一生,混吃等死的日子過著便是。但是現在不能,我有了這個傻姑娘,我曾為了可笑的功績拚命博殺過,現在為何不能為這個可愛的姑娘再拚命。
“你今日怎有空來,軍營裏無事了嗎?”輕安端了茶給我。
“那麼大的軍營怎會無事,徐先生特意允我一天假來看看你,過兩日大軍要北上與戕荻作戰,我要隨行。”
“哎呀又要走了,你等我收拾行李,一會便好。”她語氣甚是輕快就好似已經習慣這樣同我顛沛流離的生活。
我伸手拉住她,我未曾抱過女子,不知手該放哪裏,胳膊怎樣才能不勒到她,動作笨拙的我都想笑,隻能盡量不使勁。“這次你就不要和我去了,在這裏安心住著,這個鋪子剛開起來,不能浪費了徐先生的心意。我去打仗掙一些功績,便去求宋將軍為我兩證婚,回來我就娶你為妻,可好?”
“你這話當真?”她頭埋的很低,我隻能看見她的黑發,但我猜她一定滿臉笑意,畢竟她天生愛笑,“自然當真,日後你安心在此處等我,我定能重新打出一片天下,重新做回那個讓你崇拜的將軍。”
“我何時說過崇拜你了。”她奪過我手中的杯子,跑進了屋,我難得見她害羞,本是大笑的隨她進去,不料低頭便看見胸前濕了一片的衣服。我暗暗起誓,定要打出一片天來,陪著她肆意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