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營啟程這事我曾經曆過無數次,未曾有一次像此次一般,輕安來送我,站在城牆上。梁枯城的城牆映得她的身影越發的纖小,像極了以前母親送我和父親出征的場景。現在想來韶華也曾在城牆上送過行軍隊伍,隻是那浩浩蕩蕩的公主儀仗震懾和鼓舞的是三軍的心,與我到底沒有什麼不同。
(以下為輕安的第一角度來寫)
我叫輕安,我來自江南,我喜歡喑涯。我與喑涯一直以來都是我無賴般的纏著他,他意氣奮發時也好,落魄潦倒時也好,他都未曾與我說過喜歡二字,可是我便就是喜歡他,不知為何,但那個曾肆意嘲笑我的少年就是如此的耀眼。
我一路隨他至此,顛沛流離風餐露宿這些倒也不曾害怕,畢竟這些此前都曾預想過。可到底還是有些不同,邊境的風太硬,像刀子一樣,吹得我臉生疼,不止臉,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舒服的地方,以前從未鬧過脾氣的胃現在也是日日不安生。不過這些都不太要緊,我可以日日見他,看著他眼裏心裏愈發重視我,我就很高興了。我以為我會這樣簡單的滿足下去,不過我還是高估了自己,我從未有我想象的那般強大。
軍營裏,那些士兵吹著口哨,滿嘴汙濁,我明知自己不是他們口中那般不堪,可偏偏句句入耳。徐先生幫過我幾次,我甚是感激,但也央求不要將我的窘境告知喑涯,他的困境遠比我的艱難。我之所以開了糕點鋪子,這個理由也著實搞笑。
本來那日我想著軍營夥食單一,給他改善改善。可明明之前那般討厭的麵團,觸碰的那一刻我竟哭出了聲,我開始想念江南的溫柔,軟軟的風,綿綿的雨,溫柔的一切。
我叫輕安,父母本希望我輕鬆安樂一生,可惜我偏偏遇到了喑涯,這個注定要一生風霜的男子,我想陪著他。
在他出征的第二個月,我收到了他的第一封信。我最後都清晰的記得那天,滿身風霜的傳信兵拿著薄薄的信件站在門口,那聲“喑涯娘子”叫的甚是洪亮,聽得我滿是歡喜。我自認從未以喑涯娘子自居,就是在此地結交的最好的姐妹也未曾如此告訴過她,但傳信兵為何會如此喚我,自私想著或許是喑涯囑咐的,這樣一來自己待他回來便要好好端端身價與他爭論一下,好叫他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如此隨便的人。
信上倒是沒有說要事,簡單都是些瑣事,最後一句“甚是想念”又叫我高興了許久。可是鄰裏也有些參軍的青壯,來信多言戰事的慘烈、行軍辛苦,怎到他這裏皆萬事順遂,言語間盡都是輕鬆口氣,仿佛他未曾去打仗而是遊曆山水去了……
我的糕點鋪子缺個名字,這次便捎信讓喑涯去想,我大抵是不想承認我想不出個好名字,便是說給他個參與鋪子經營的機會。隨信而來的又是一封滿是輕鬆的家書和一幅“一世輕安”的大字。我請了最好的師傅製成牌匾掛了上去,和左鄰右舍的“李氏雜貨鋪”“張家麵館”一比,頓時多了不止一份的文雅,我表示甚是喜歡。
(軍營裏的喑涯廢了徐亭生數張頂級的宣紙和一方好墨。被押去刷他的馬,但是徐亭生到底是讀書人,心軟的毛病在軍營也未曾改變,看他大半身子都纏著繃帶,雖生氣但也饒了他。喑涯笑眯眯的端了杯茶給他,亭生無奈。剛來時的喑涯死氣沉沉無半點少年郎的活力,現下整日笑嘻嘻,連幾次剃腐肉時都打趣軍醫,多少有點當初少年將軍的樣子。
“左副統領可是太抬舉在下了。”
是的,喑涯升官了,從小小的帳前衛到現在的左副統領,喑涯帶著那把快卷刃的刀換了一身的傷。宋將軍遞上名單時未曾想朝廷竟然批準了,他猜測是朝廷上實在太過紛亂,攝政王一黨早就忘了喑涯是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