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的處理結果是,馮從樂官降三品,以一百斤銅贖流刑。
四月末,段佩鳴辭官離京,李正怡讓賀堂言任少卿,沈方海任寺正。
“我知你們心裏不滿,但沈圓江做的確實比你們好。私鹽一案中,大理寺總共錄了六百四十三份口供,沈圓江自己就錄了二百二十三份。”
“其餘諸位呢?要我說說諸位都做了多少活嗎?”
李正怡掃視眾人,見眾人都左顧右盼躲避自己的視線,便道:“諸位誰還有異議,隻管提出來,此刻我會一一解釋。若今日過後,還有人竊竊私語、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可別怪我不顧這些天的情分。”
鴉雀無聲。
“既如此,都散了吧,賀少卿,你跟我來。”李正怡散了眾人,單喚來賀堂言。
天法堂裏,賀堂言恭恭敬敬立在李正怡麵前,問道:“不知大理卿喚我是為何事?”李正怡細打量眼前這人,二十五六的年紀,相貌端正。
“本來我打算直接提沈方海做少卿,可是段明公提醒我,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所以我才提你為少卿,賀少卿知曉你的少卿之位如何來的了吧?”
“是因為,您不嫌小人愚笨……”賀堂言惴惴道。
李正怡冷哼一聲,沉聲道:“賀少卿!你還不清楚嗎?你的少卿之位,是段明公豁出臉麵在我這求的,可是他不知道,他這般的委曲求全,全為了一隻中山狼。”
賀堂言聞言渾身一震,忙道:“大理卿這是何意——”
李正怡打斷他的話:“你是天和元年七月生人,二十歲從沁州到長安任職。六年前你家中父親落獄,是段少卿當時力保你不被牽連,同時救下你父母的性命。”
“自那之後,你就跟隨段少卿。三年前他受難,你雖並未落井下石,卻也是明哲保身,這無可厚非。”
“可他就任大理寺後,你就在大理寺上下宣揚他賣女求榮、為虎作倀,使得大理寺上下對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你明知他有苦難言,還做出這般誅心之事,難為他還為你籌謀打算,賀少卿,你最好解釋清楚,為何這樣為難段少卿。”
李正怡冷冷盯著他,言盡威脅:“否則,少卿就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官職。”
賀堂言跪下,叩首道:“大理卿明鑒,賀某根本不知段明公臥薪嚐膽多年,既因為恩情相助,又因為心中良知嫌棄,所以出言詆毀段明公。”
“我與他家貴女妍眉娘子一見如故,段明公原本也是屬意我二人的婚事的……隻是我不知明公他嫁女的真正原由,疑心他是以女謀權,所以痛惡嫌棄,也恨明公出爾反爾,誤我二人天作之合。”
賀堂言滿臉淚痕,嗚咽道:“可恨我也是才知愛眉遭受□□、明公身不由己,那馮康遠死不足惜!我與愛眉、與明公原本不該如此……”
是了,不該如此,李正怡心道賀堂言與段妍眉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賀堂言與段佩鳴相輔相成、攜路同行,不該落得陰陽兩隔,更不該彼此失望。
馮康遠已死,他禍害的那些傷痛卻還留在世間,當時不該輕饒了他。
如此李正怡歎息一聲,便道:“既然如此,你現在知道錯了,也算不枉段明公對你的一片苦心了,回去吧。”
賀堂言快要走到門口時,李正怡的聲音從他背後悠悠傳來,“段少卿保你家大人性命,你即便嫌他也捏著鼻子陪伴,若我還你家大人清白,你可誓死跟隨我?”
“願以此身報大理卿之恩,”賀堂言當即轉身下跪,重重叩首道:“還請大理卿拭目以待!”
李正怡定定看著賀堂言,“好,記住你的話。”“錚初絕不敢忘!”
人走了,燕三過來道:“主子,屬下已經查好您安排的人,請您過目。”李正怡接過紙張,仔細看了兩遍,詢問道:“你確定在宋州就是他幫的我?”
“是,千真萬確,屬下絕不敢欺瞞主子。”
李正怡思索片刻,伸手將信紙團紙丟給燕三,“賀家的事不急,馬上就是五月了,聖上要立儲君,我也該給自己謀個爵位了。”
五月初,江結上奏請於五殿下生辰立嗣,陛下問諸卿可有異議。
鄭安年道:“東宮有主,親王可封。臣請封二殿下為平王,以嘉獎二殿下處理私鹽、斷獄推丞之功。”
薛自柳也道:“臣附議。有言曰:功必賞,過必罰,誤必懲,績必獎。二殿下加封平王,理應如此。”
陛下給孫太師使了眼色。孫太師道:“大理寺卿本職如此,何必大肆宣揚。”
鄭安年道:“可是獎罰分明也是必然的,無功不賞、無過不罰,再者儲君已立,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