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庶子(2 / 2)

鐵牛名字硬說話直,體格也比一般的姑娘大,但心眼也格外好。世上不全是以色取人的糊塗蛋,喜歡鐵牛且條件不錯的有好幾個,但她硬是至今沒點頭。

“小姐你孤身一人,我得守著你。”鐵牛半天才吐出一句。

偌大的闕州,富足的宋家,似乎都與宋韞無關,沒有手帕交沒有閨中好友,甚至在鐵牛入府之前,宋韞無人貼身伺候。

鐵牛看了不少話本,把一切歸咎於宋韞的庶女身份,覺得宋家嫡母一定是個吃人的母老虎。

她得護著阿韞。

“這倒真的不必。若再有好的,你又喜歡,別的不需要顧忌。”宋韞要換衣裳了,把鐵牛送出門。

鐵牛懊惱,自家小姐性子太好脾氣太柔,在這大宅裏怎麼鬥得過?還是得她這個心腹丫鬟撐得住。想著,鐵牛轉頭去翻包袱裏帶的宅鬥話本惡補知識,瞧見兩本宮鬥的,順帶也掃了兩眼,技多不壓身嘛。

宋韞換上了那身玉竹淩冬的衣裳,坐著支頤設想與齊胤的再次相見。

大晏推翻前朝,建國五十餘年,姓齊。

當今三世皇帝,齊胤,字衍之。

宋家居住京城,掛著曾經簪纓世族的名頭,實際上隻比破落戶勝在名頭上好聽些。宋韞祖父不知是如何開罪了先帝,被褫奪了安平侯爵位,家族一落千丈。

前世的宋韞一生隻踏進兩次兗都,一次是赴春闈與殿試為宋翊博得功名。再一次就是刺殺齊胤,最終死在了醇厚的龍涎香中。

從前的宋韞太過自傲,又不滿父親忽視,哪怕冒著被發現罪犯欺君的後果,也要出頭。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了。

宋家的興複和再度垮台沒隔多久,不過,第二次垮台結局未免太過淒涼。

從京都冷巷到西疆苦寒之地。

流放之時,宋韞才知自己並不在宋家族譜之上。

宋家流放三千裏,後遭屠戮,唯獨保全了宋韞。

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與齊胤相見,是晟王齊儔兵圍皇宮造反之日。齊儔自認是宋韞知交,宋韞又恨極了皇帝,於是安心放人進去“勸”齊胤退位。

宋韞進了宮,也見到了皇帝。

甚至用匕首將皇帝左肩紮了個對穿,而皇帝卻樂嗬嗬地跟刺客說:“跑這麼遠,腿都細了一圈吧?讓朕看看。受傷了?朕這有上好的傷藥。來,到朕這來。”

重色輕生的皇帝對宋韞講了許多,從權臣貪腐到藩王之患,越講宋韞身上衣裳越少,最後隻剩褻衣褻褲。

皇帝道:“別捂了,朕早知道你是男人。”

兵臨城下,齊胤不慌不忙,甚至想同宋韞來場坦誠相見的深入交流。

色令智昏。宋韞低聲念出一句。

後來的事,他不想再回憶,不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過程中的一點小紕漏。

宋韞揉揉眉心,那處的胭脂痣隱匿在揉搓產生的紅暈中。

幾個月前的一場高燒將活過一世的宋韞帶回尚在落魄中的宋府。

重活一世,他不會像從前那樣鋒芒畢露,讓完全無心仕途的宋翊入朝為官,以至於後來招來禍患。

徐徐圖之。

這個道理是齊胤教的。

宋韞唇角染上幾分溫和的笑意。

齊胤,頭腦智慧遠超常人。長相麼,雖比不得自己長了張禍國傾城的麵孔,還是不錯的:

劍眉星目,雖然擠眉弄眼起來像個好色紈絝;高鼻薄唇,雖然皺眉抿唇時殺氣太重……

到底還是不錯的。

宋韞相信,能蟄伏多年,藏在一副看似隨時駕崩的病弱身體後的,是一個真正的王者。

隻有與這樣的王者站在同一戰線,宋韞才能為自己的身世求個明白,為宋家求個生路。

要在兗都留下,且盡快與齊胤相見,宋韞首先想到妙峰山。

那是個神秘的地方。

父親說關於妙峰山的傳言,是什麼?那地方既然是求姻緣的,齊胤為何夤夜前去?還有瘸腿的住持,癡呆的少年和尚……

鐵牛忽然去而複返。

揣著幾本宮鬥小說,拍著門窗大聲嚎啕——

“阿韞啊……倒了血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