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至高無上的太後。
如今東平王提前造反,按照宋韞前世對齊修的了解,此人是個草包,必不能成事。
隻要宋韞在名分上壓製太傅,熬到新帝登基,到那時候,大概沒人敢查驗太後身份,行事反而比做皇後更方便。
這樣一想,齊胤之死也不是壞事。
所以,眼下最要緊的是——
到底哪一個齊氏王爺會成為他便宜兒子,加冕為皇呢?
跪了大半夜,耳邊的廝殺聲徹底沉靜下去。
太傅焉雲深去而複返,對宋韞的態度和氣了許多。
“東平王現已伏誅。請娘娘移駕禦書房,商討先帝繼嗣之事。”
終於不用跪了。
宋韞起身,膝蓋酸痛得像被砍了幾刀,根本支撐不住身體,幸虧裴季狸及時閃身過來扶住。
“裴卿,真是可靠的純臣。”宋韞特意當著焉雲深的麵如此誇讚。
焉雲深甚至沒正眼看裴季狸,“宦官怎可稱卿道臣?娘娘慎言。”說罷自在前帶路,領宋韞往禦書房而去。
宋韞偷看裴季狸神情。
麵無表情。
好一個不動聲色沉穩持重的裴太監。若能將他收為己用,定能多握幾分勝券。
來到禦書房,宋韞驚奇地發現父親宋謂然也在議事的隊伍裏。
宋家自從奪爵之後,便遠離京城權力圈子,即便是上一世,宋韞助宋翊獲得功名,宋謂然也沒機會再進皇城,遑論這象征權力頂峰的禦書房。
養“女兒”可比養兒子強。
老爹受寵若驚得很明顯,滿臉冷汗。
宋韞強打起精神,挺直了腰背,卻發現太傅正一臉肅穆地盯著自己。
——的腹部。
太傅清咳一聲:“國不可一日無君,但血脈正統是頭等大事,現如今,先帝是否留下血脈尚不得而知。”
宋韞溫和地點頭,很快反應過來不對——
什麼叫尚不得而知?
全大晏都知道,先帝連後宮嬪妃小手都沒拉過,沒留下血脈不是顯而易見的?
許是宋韞反應太過明顯,滿屋子大臣目光都投在他身上,很快又沉下去。
太傅叮囑:“娘娘要好生保養身體,此事關乎大晏社稷,不可輕慢。臣會挑選醫術最精湛的太醫,照料娘娘起居。”
宋韞瞬間悟了。
原來大臣們把寶壓在了他肚子上,希望先帝臨走之前大顯神威,他一舉得男,來一出權臣把持朝政,孤兒寡母仰人鼻息的戲碼啊。
宋韞突然想起齊胤臨死前那惡狠狠的一口,以及被褥上新鮮的血跡,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可是能不能蹭在別的地方!
床頭,看到的人該想象出多放浪的姿勢……
宋韞雙頰緋紅,捂住心口。
先帝這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些。
生不出,真的生不出!
宋韞與老爹四目相對,三分尷尬三分局促還有四分騎虎難下。
太傅此時將宋韞看得極重,見他捧心蹙眉,即刻吩咐:“傳太醫!”
“不——”
宋韞慌忙阻攔,太醫把脈多半就能發現他是男兒身,他與老爹的腦袋就得當場交代。
太傅不悅:“娘娘要以大局為重!”
宋韞底虛氣短,緊緊攥住裴季狸手臂,支吾道:“本宮……尚且感覺良好……不必興師動眾……”
太傅態度強硬,一定要請太醫來看。
宋家父子急得汗流浹背。
裴季狸突然開口:“茲事體大,旁人並不可靠。臣自會妥善照料太後。”
道了聲“冒犯”,裴季狸搭上宋韞手腕,診了片刻脈象,道:“娘娘身體強健,適合孕育。”
眾大臣都鬆了口氣。
宋韞劫後餘生,納罕地緊盯裴季狸,希望從後者麵上看出一絲扯謊的慌張或是心有餘悸。
都沒有。
他隻是垂著眼,神情冷肅得像一座玉雕。
又是個怪人。
宋韞不知裴季狸為何替自己遮掩,但看起來眾位大臣似乎都相信他的診斷結果,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討起安撫各地王侯的事宜來。
連宋老爹都抹了汗,以國丈身份,見機插上一兩句。
太傅著重道:“上位不可空懸。暫代朝政的人選自然要來自皇族……現如今,在京城尚未分封就藩的隻剩晟王,那麼——”
禦書房的門突然被重重扣響。
眾人目光同時向門口投去。
晟王齊儔一身重孝,推門而入,對宋韞撩袍就拜,叩頭道:“兒臣來遲了!”
宋韞:“……??”
明明是便宜侄子,怎麼就成了兒臣?
裴季狸從袖口掏出一卷明黃綢布,解答了宋韞的困惑。
“臣這裏,有先帝遺詔——
傳位晟王齊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