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太後(2 / 2)

這皇後蘇氏,態度看似謙卑,說什麼以太後為尊。可宋韞很有自知之明,這分明是先禮後兵的戲碼。他隱約記得,前世晟王齊儔娶的是太傅的外甥女,蘇氏是高門嫡出,不知道比他這個無爵無權宋家的“庶女”身份高出多少,怎會心甘情願自認晚輩?

後宮隻能有一個主子。誰去見誰,這裏頭可大有文章。要穩住,不能失了先手。

宋韞微微頷首:“不知皇後用過早膳了不曾。哀家昨夜在先帝靈前太過哀痛,身子骨又不濟,如今竟是連行走也艱難。若是皇後還未用膳,哀家這裏正要傳膳,正好請皇後一起用膳。”

劉嬤嬤深深驚詫於太後氣度,抬頭作難:“這……”

先前皇後是想來坤寧宮請安來著,她把主子勸下了,說皇後與太後年紀相仿,卻在輩分上矮了一頭,尋常人家婆媳尚且難以和睦,何況皇家嗣母。新帝是侄子上位,皇後這邊若是頭一天便低頭,日後便抬不起頭了。

劉嬤嬤滿以為自家主子是禮部尚書嫡女,舅舅更是當朝太傅,身份比破落的鳳鳴巷宋家庶女高出不知多少,定能將這沒見過世麵的便宜婆婆拿捏得死死的。

這一抬眼,才發現,誰被誰拿捏還真不一定。

知道太後年輕,卻不知竟是如此貌美——

五官大氣明豔,精雕細琢的玉人似的。鼻似瓊山,唇似丹朱。大概是因為哭了半夜,眼尾暈著粉紅,像是敷著雲霞揉成的胭脂,顏色恰到好處,多一分太過濃豔,少一分則顯寡淡。又不似尋常寡婦惶恐無助而心如槁木雙目失神,神態鎮定。宋家是書香門第,許家卻是武將出身,女兒也有幾分英氣。

最惹眼的是那眉間一點胭脂痣紅若燦星,越發襯托出眉目精彩。

喜服還沒來得及換,隻匆匆套了縞衣罩住。難怪說“要想俏一身孝”,白衣漏出紅裙邊,真是把人魂都要勾了去。

看來,宮人們傳言先帝是被榨幹了精血而亡,未必不真。

有這樣相貌,又有這般心計,自家心地良善的姑娘怕是要吃苦頭了。

“嬤嬤不言語,想是皇後用過早膳了?如此,哀家就不強求了。待哀家用過早膳,再讓皇後來坤寧宮請安吧。新帝仁孝,皇後定也是哀家的賢媳。”宋韞笑得一點也不像惡婆婆。

主子都發話了,奴婢哪敢說不,劉嬤嬤退下去,心裏暗罵自己多事,若是不攔著主子來請安,還不會被太後言語裏敲打,背上不孝的罪過。

劉嬤嬤走了,早膳也一道一道擺了上來。宋韞卸下皮笑肉不笑的假麵具,捏起筷子,隻朝一盤小蔥拌豆腐下手,對鐵牛道:“剩下的都歸你了。”

“十九個菜,我還真不一定能吃完呢!”鐵牛樂嗬嗬地搓了搓手,也不拘禮,如在家裏一樣,坐下就吃。

宋韞進食優雅,碧玉的筷子在指尖開合,一點聲音都不出。

鐵牛稀裏呼嚕地灌了碗丸子湯,手背一抹嘴,見太後吃得又少又素,不免看著宋韞平坦的腹部擔憂:“娘娘,您平日裏養兔子一樣吃飯也就罷了。如今再隻吃豆腐,餓壞小皇子怎麼辦?”

太後娘娘險些將玉箸捏碎。

鐵牛畢竟是自己身邊唯一的心腹宮女,宋韞覺得很有必要對其進行身體知識和宮鬥知識的惡補。

“第一,就算身懷有孕,胎兒也沒有這麼快就成形的,餓不著他。”

“第二,我不會有孕。”

“第三,我不懷孕,後宮才相安無事。”

鐵牛似懂非懂。

對第一條她接受得很快,話本子裏小姐和公子私會,確實都是兩三月後孕吐才暴露私情。

第三條,她也大概能理解,畢竟已經有了新皇帝,太後再生個嫡子出來,皇帝怕是覺都睡不香。

可是第二條,太後憑什麼這麼篤定呢?

迎著鐵牛單純質樸的疑惑目光,宋韞臉色微紅,吃掉最後一塊豆腐,支吾道:“先帝……他身子虧空體力不濟,不能成事。”

鐵牛:“!!!”

自以為破獲皇家秘辛的鐵牛姑娘激動拍桌,一個不留神,竟拍碎了飯桌,二十道禦膳翻了一地,碗盤筷勺摔得脆響。

正巧杯盤狼藉時,皇後蘇明珠進殿來,聽見聲響急忙繞進後殿,將太後攙至一旁,“宋……娘娘可有傷到?”

聲如黃鶯,溫婉動聽。

宋韞暗自打量這位皇後:瓜子臉,鬢若烏雲,發間隻簪一朵純白絹花。麵帶病容,膚色白得過分。像是哭過,丹鳳眼有些腫,但也平添了眸中水光瀲灩。

看起來有些麵善。大抵美人都是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