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抿了一下嘴唇,往前一步,彎腰,在未經允許時就將人抱起。
太宰看著他,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沒有反應。
黎輕輕蹭了一下他的發頂,踢開位於牆角的隱蔽開關,走進了與辦公室相聯通的臥室——那個冷色調的、毫無人氣的樣板房。
黎把人放在床上,脫了外套,鋪好被子,自己也鑽了進去。
黎輕聲說:“太宰,有沒有想要的東西?”
太宰語速變得緩慢:“……這沒有意義。除了死亡之外,什麼都會丟。”
黎苦笑了一下,手臂穿過他背後,將人攬進懷裏抱緊。
“太宰,你……實在是太聰明了。看得太遠,最終就隻能是一片空白。”
“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太宰?”黎低頭親了一下他的眉心,然後猶豫著問,“這個……可以嗎?”
其實是根據剛才太宰治的表現猜測的,畢竟這是太宰少有的索取行為……雖然是為了發泄情緒。
太宰抬了眼睛:“實際上,我並不缺乏追求者。”
“嗯……?”
“這沒有用,黎君。那麼多愛慕我的小姐,就算是為了我放棄生命,我也沒有任何感覺。”太宰平鋪直敘,手掌放在心髒的位置上,語調毫無起伏,“這裏,像是破了一個洞,無論是什麼經過,都不會留下痕跡——滿是孔洞的網,是撈不起任何水的。”
“是嗎。”黎又向下一點,這次親吻了他的臉頰,然後淺淺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應該也不會討厭我這樣做吧?”
“……人各有所求,黎君。你需要我用什麼來換呢?”太宰治抬頭,眼中是層疊的黑暗,“我的臉、頭腦、權勢、錢財,又或者……‘書’?”
黎動作一頓,垂下眼眸,終於偏頭吻過他的唇。
蜻蜓點水,一觸及分。
“用太宰別再難過了來換。”黎說,“我隻想要這個。”
太宰有一瞬間的迷茫。
“黎君不喜歡我,對吧?”
黎予以肯定:“是的。請別擔心。”
“那黎君有什麼理由做這些事呢?”太宰追問。
“因為雛鳥情節,”黎對答如流,流暢得像是經過一場排練或者自我說服,“你是我看到的第一個人,太宰。”
太宰陰鬱地笑了一聲,某種粘稠的黑暗物質在眼底扭曲成怪異又懾人的漩渦。
他輕緩地摸著黎君的側臉:“那黎君能堅持多久呢?——你根本不知道我想做什麼。”
黎眨了一下眼睛,握住了這位年輕首領微涼的手。
“這不是一件需要堅持才能繼續的事情。”黎淺淺地笑著,“太宰想做什麼都好,我幫你。”
聊了片刻,被窩已經被體溫烘暖了,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就連太宰治都硬是生出了幾分心安。
因為這份心安,他的畏懼被弱化,幾乎口無遮攔:“——如果我要你去死呢。”
太宰緊盯著黎的眼睛,靜候一個不可能合格的答案。
答應了,那隻是一出沾血的鬧劇;拒絕掉,那就會成為黎君不夠忠心的佐證。
在這樣的問題麵前,黎君他——
黎沒忍住笑了出來。
太宰:“……”
“太宰,你為什麼這麼可愛啊。”黎眼含笑意,抱著他的那隻手向上,去摸他柔軟微卷的頭發。
“我要選哪一邊,太宰才會高興呢?”黎自問自答,“答案是都不可能。”
“既然如此,太宰為什麼一定要問?”黎笑著看他,“隻能說明太宰想要其他的東西——”
黎忽然翻身將太宰壓在身下,一隻手跟他十指相扣,俯身吻了下去。
跟黎君之前隻是單純貼合的吻不同,這次,好像是在太宰的態度中獲得了某種親近的默許,黎君像對待真正的情人那樣親密地吻下去,相扣的手掌安撫性地握緊。
太宰被包裹著,被籠罩著,被黎君小心地保護著、安慰著,位於心髒的黑洞,短暫地停止了破壞,在特殊的時刻,罕見地獲得了些微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