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遠望向韓然,奇道:“師妹,你認識他?”
戚小傷恨恨道:“師哥你不記得了嗎?就是他當日亂指路,讓我們白白誤了一天的行程!”韓然淡然一笑,暗想沒想到你記心居然也這麼好,事隔這麼久,居然還能認出我來。
任明遠盯著韓然那質樸的麵孔,微微搖了搖頭,顯然他沒戚小傷這麼好的記性。但任明遠心計甚深,心知韓然是唯一可以左右現在大局之人,既然師妹與他曾經有過過節,自不能再給韓然不好的印象,遂朝戚小傷使了個眼神,止住她說話。
再轉向韓然,臉現和氣地道:“這位朋友,今天的事,真的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還是離開吧。這老賊剛才差點殺了我們,還害你也跟著中毒。可見其人有多陰毒。我知道你宅心仁厚,惜他年老而不忍傷他,但這人天性陰毒,如果你真的放了他,他一定會害更多的人!”
然而韓然心裏最鄙視的根本就是他,現在見他忽然改變口吻,更是心下不屑,冷然道:“你們的恩怨,原本不關我的事,不過人命關天,就算跟我無關,我也不看著你們殺了他。”
任明遠急道:“兄弟,你若真放過他,就是等同於放虎歸山,他一旦恢複功力,不但會繼續殺害更多人,說不定連你也會殺掉,你絕不能這樣做!”
一直沉默不語的都鬱空忽然道:“我今日既然不能報仇,阿飛亦死,我原本就沒打算繼續活下去。這位小兄弟,我剛才聽了半天,才知道你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你走吧,免得他們再繼續汙蔑於我。”
歎了一口氣,都鬱空慢慢續道:“我都鬱空本就是該死之人,能苟活至今,已經算是奇跡了。反正我現在身受重傷,親人離故,早已經了無生趣,不如早死早超生的好。這位兄弟,你若真有心,不如替我把阿飛給葬了。”
說著他提高聲調,道:“阿飛在這做了這麼久事,從來沒拿過工錢,王掌櫃,這點殮錢讓你幫著出,該沒什麼意見吧?”顯然他一直都知道王掌櫃就躲在旁邊。
王掌櫃一直就躲藏在櫃台底下,現在一聽都鬱空竟然點到他的名,魂都飛了一半,差點埋到桌角去了,不停地怯喏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是江湖中的大俠!一定葬,一定葬!”
都鬱空緩緩道:“你雖然刻薄了些,不過也算給了我們幾碗飽飯吃,看在阿飛也幫你做了這麼多事的份上,回頭麻煩你和這位朋友,幫我用白布裹著他,一把火燒了,然後隨便找個地埋了吧。”
“大俠吩咐,小人一定照辦,一定照辦,你放心,絕對是厚葬!”王掌櫃不停地道,頭都不敢抬一下。
都鬱空又長歎一口氣,輕聲道:“人之已死,厚不厚葬,又有何分別。阿飛雖然也不算本教弟子,不過從小便在教中長大,自也該依教規行事,一切從簡吧。”
韓然怔立當場,麵對這複雜局麵,自己也不禁苦笑了一下,看著都鬱空一付交待後事的樣子,心中忽然有些衝動,斷然道:“我背你走吧!或者隻有這樣才是解決的唯一方法。”
然而交待完後事的都鬱空卻勃然大怒道:“我說過不走就不走,都某可不像所謂的名門正派,發誓跟放屁似的!老子下毒都殺不了他們,還害死了阿飛,我他娘的認倒黴。不過我現在說要死,就絕不會皺一皺眉頭。”
韓然看著他那肮髒油膩的身子,再看著他望向自己那狂怒的臉龐,心頭卻不怒反笑,還在他當初罵皇帝時,韓然已經對這人有些意外的好感,在韓然心裏,這種敢作敢為的人才算是夠格的江湖人物。比之虛偽如任明遠要高尚得多。
當下韓然不由分說,就彎下身去,一把把他抄抱起來。都鬱空嘴中大聲嚷嚷,散發出一嘴的臭氣。差點沒把韓然給薰倒過去。趕緊從一商賈未及帶走的行李上扯下一根包纏行李的布帶來。
眾人麵麵相覷,渾不知韓然究竟要幹什麼。卻隻見韓然竟然把布帶揉成一團,直接強行塞入了都鬱空嘴中。
“一舉三得!”韓然看著臉都漲成青成的都鬱空,心中暗笑道:“又不用聽你嘮叨,又不用聞你口臭,還不用擔心你咬舌自盡。”眾人那裏明白韓然的想法,隻看得目瞪口呆,隻覺此人行事古怪無比。
都鬱空身受重傷,早已經萎頓無力,剛才這一番掙紮大呼下,早已經耗盡所有力氣,現在眼前韓然用布團塞住自己的嘴,竟然連抬手摘掉的力氣也沒有,隻得一臉憤恨,無奈地任由韓然背到背上。
韓然看看外麵紛飛的小雪,也顧不得太多不問自取即為偷之類的話了,隨手扯過一件商賈遺留的皮衣披在身上,然後強行背起都鬱空。雖然僅一手能使力,但這人體重甚輕,倒也不覺得太累。
轉過身去,韓然對著躺倒在地上的一幹武林人士道:“各位,我先把他背出去,不管你們有何恩怨,就當沒發生過這些事吧。希望你們恢複之後,別再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