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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敦煌,永遠逃不過一個人名。”
“王道士,王圓籙。”
李少傑說出了一個人名。
王倩點了點頭。
對於這個人名,自然是非常熟悉的。
因為,無論是學曆史,文學,藝術,宗教,隻要涉及到敦煌,都很難避開這個人名。
“正如陳寅恪先生所言,敦煌者,吾國學術之傷心史也!”
“敦煌遺書在國內僅存兩萬件,大英博物館有1.37萬件,法國巴黎圖書館有6000件,俄羅斯民族研究所有1.2萬件,英國印度事務部圖書館有2000件。”
“霓虹,燈塔,奧地利,瑞典,甚至偷國,都有敦煌文物的收藏。”
李少傑的話,讓王倩心裏一沉。
雖然也知道。
但當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數字擺在眼前時,巨大的損失還是令人震驚。
“第一次知道王圓籙這個名字,是在高中課本裏,餘先生的《文化苦旅》中的《道士塔》所熟知,在課本中,餘先生將王圓籙貶低成了民族罪人。”
李少傑緩緩說著。
但王倩,仿佛聞到了一絲不太一樣的氣息。
“不可否認,王圓籙是有罪的。”
“生活於清末的王圓籙屬實愚昧,從小漂泊到入清軍,後出家當道士,來到莫高窟,王道士覺得壁畫過於媚態招搖,所以,他重新粉刷,破壞了一些壁畫。”
“但後來受戒為道士的王圓籙卻足夠虔誠,他覺得身為道門弟子,哪怕是在佛門寶地,也不能放棄信仰,修建道觀,卻因此毀了幾尊佛像。”
李少傑的話,令人血壓逐漸上升。
但了解那一段曆史的王倩,卻很能切身的體驗到當時的感覺。
“他發現了震驚世界的莫高窟藏經洞,裏麵有公元4世紀到公元14世紀,各種佛教經文,曆史文本,絹畫,刺繡,法器等文物,近乎五萬多件。”
“都說,他將巨量的敦煌文物,廉價賣給了英國所謂探險家,實為強盜的斯坦因。”
“但他其實並不貪財,四處奔波,省吃儉用,錢全部用在了修繕維護莫高窟上。”
李少傑緩緩搖了搖頭。
但王倩可以看得出來,李少傑的眼睛非常的清明。
仿佛不帶一切眼鏡,以客觀的角度,來評價這麼一個爭議人物。
“他對這些文物具體的價值並不知情,但卻可以知道這些東西絕非泛泛之物,信仰堅定的王道士自然知道經文對於宗教的意義,一時之下,他慌亂了。”
“但你知道麼,他第一反應不是據為己有,更不是去斂財,而是想要收容保護。”
王倩靜靜的聽著。
其實,這內裏的很多事,王倩是了解過的。
畢竟,在采訪之前,都是會對嘉賓進行係統了解的。
對於李少傑新作品的一些事情,以及一些背景的事,更是有所了解。
畢竟,這次訪談,主要還是因為李少傑的這個新作品。
“餘先生所謂【王道士一次次隨手取一點出來的文物,在官場上送來送去】其實是無稽之談,身為一個升鬥小民的他,拿著兩卷經文,步行了五十裏,來到縣城見縣老爺。”
“誰知縣老爺卻說,這些不過是發黃的廢紙。”
“不甘心的他,等到換了縣令,再次拜見,但第二個縣令僅僅是挑了幾卷經文揚長而去,但王道士還是不死心,於是奔赴800裏,見到道台廷棟,結果,這位道台大人,卻嘲笑的說【這上麵的字還不如我的書法好看】。”
李少傑搖了搖頭。
表情微微有些憤懣。
但眼中的澄澈卻依然充滿理智。
“一次次的碰壁,卻沒讓王道士退縮,甘肅學政葉昌熾識貨,但也隻是索要物品研究,並未對藏經洞進行有效保護,隻是丟下一句【檢點經卷,就此保存】。”
“對官老爺失望的王道士,甚至直接給老佛爺寫信,但那時候的大清風雨飄搖,危在旦夕,根本沒有在意這些事情,於是,敦煌這最為燦爛的文化,又繼續被這一位平凡的王道士所看管。”
輕輕一歎。
在訴說王道士這一路艱辛不易中,李少傑說起了一個令人咬牙切齒的名字。
那所謂探險家的強盜!
“後來,英國猶太所謂的探險家斯坦因來了,在助手蔣師爺的帶路下,手持當地官員開具的許可證,來到莫高窟,想看洞內經文。”
“王道士看到是洋人,斷然拒絕。”
“但一個普通的道士,怎麼敢反抗有當時官老爺引路的外國【探險家】呢?”
“這位強盜不死心,甚至編了一套唐僧西天取經,而他如今又從印度尋跡而來,搜集唐僧遺典的故事,騙過了王道士,於是得以看經文。”
哄騙,欺騙!
還有正規文件與手續。
這波簡直飛龍騎臉。
或許,很多人以現在的視角來看,這鬼話根本不會相信。
但這些話,對於一個有些愚昧,而且同樣信奉宗教的小人物......
卻很有說服力。
“最終,斯坦因想買經文,而王道士因為要清掃洞窟,修建道觀,以及修繕維護藏經洞需要錢,於是極不情願的妥協了。”
“後來,法國人,霓虹人,燈塔人......甚至有人暴力的粘走了壁畫。”
“當敦煌文化揚名海外後,意識到了藏經洞價值的大清才真正慌了,撥銀6000兩責令將其運到京城,但這6000兩,層層剝削後,到王道士手中隻有香火錢的三百兩。”
“而文物從敦煌運往京城的過程中,也因為層層剝削,文物被途徑的官員貪墨,對僅存的文物,造成了再一次的流失......”
李少傑無奈的搖了搖頭。
大勢如此,王圓籙貧苦的一生,也隻能凸顯小人物在當時的無助與可憐。
“他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犯下的罪,是無知,留下的功,是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