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塊玉佩,不,是半塊。
實在是從容對它太熟悉了,因為她手裏也有半塊——那是她娘的遺物,是外祖父特意尋來的。可為什麼趙雪櫻也有,難道她娘真有一個姐妹卻無人知曉?
雪櫻瞧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於是又添了一把柴:“你手中的那塊應該缺一個角吧。”
是了,確實是缺了一塊,隻是沒人知道是怎麼缺的,唯一知道的鄭蔓蔓已不在人世。
從容再也忍不住盤旋腦海已久的疑惑:“為什麼?所有人都和我說我娘是獨生女,從哪裏又冒出來一個嫡親姐姐?”
雪櫻知道她會這麼問,但她沒有立刻為其解惑而是遞給她一杯熱茶:“這故事說來話長,你慢慢聽我說與你聽好嗎?”
原來鄭夫人當初所懷的居然是雙生胎!
這原本是一件喜事,可誰知孕中時鄭夫人便百般不適,找了大夫來看卻什麼也查不出來隻道一切都好,無法隻能悄悄地找了神婆算命,而正是神婆一句話,導致後來兩姐妹注定分離的結局。
神婆掐指一算,鄭夫人腹中均為女嬰,其中一個前世是大惡人,本應下那地府受烈火焚燒之刑永世不得投胎,可那廝竟強行掙脫鉗製大鬧地府,強搶好鬼轉世機會,這才投到鄭夫人腹中。若讓此女留在家中,隻怕遲早害得家破人亡。鄭夫人當即就嚇壞了,她久久未孕好不容易懷上孩子,且當時月份也不容她引產,隻想著生下後再做打算。可兩個女兒,哪個才是大惡人轉世呢?
神婆再掐指一算,這次用了好半天才對鄭夫人道那個大惡人大鬧地府,閻王爺派了陰兵鬼將對他圍剿捉拿,那惡人有點功夫在身上,最後仍是被他逃脫了,鬼將隻來得及切下他左手小拇指。生產時,哪個女嬰左手缺了小拇指就是那個大惡人。
鄭老爺對此說法嗤之以鼻,隻說是大夫醫術不精,又專門讓人從全國各地請來醫術高明之人,可這樣的人難找,而鄭夫人的肚子顯然等不及了,折騰了兩天一夜,終於在黃昏時分產下兩名女嬰,正如神婆所說,其中一個天生缺了左手小拇指。這下子連鄭老爺也傻了眼。
雪櫻說道:“那個女嬰就是我娘,也就是你的姨母。”
從容默然,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往事。雪櫻繼續說下去:“在我印象裏娘向來是鬱鬱寡歡的,隻有在提起姨母時才有真心的歡愉。你不是一直奇怪為什麼明明是兩姐妹可人前都隻道是獨生女麼,那是因為我娘的存在被硬生生抹去了,外祖母不願承認我娘,對外隻說隻有姨母一個女兒。”
所以不管是薛家,還是從小服侍鄭蔓蔓長大的莫姨娘都不知道真正的鄭家大小姐存在。
可聽雪櫻口氣,這姐妹倆關係還不錯?
雪櫻看出她的疑惑,爽朗地笑道:“因為外祖父呀。他一直不信鬼神之說,隻是外祖母情緒不好不敢刺激她,就把我娘送到了鄭家別院,還經常帶著姨母來看我娘。”
“外祖母不知道嗎?”
“知道,不過她對我娘還存有一絲……母愛吧,應該,”雪櫻有些不確信,“畢竟那也是她辛苦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不是嗎?所以隻要外界不知道這個人存在,也不在她麵前出現或提起,她就權當不知道。”
從容沒想到事情真相居然是這樣,在雪櫻說完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你不怨麼?”半晌從容問道。設身處地想想若換做是她的娘親被稱作大惡人轉世,還未出生便被母親厭棄,甚至不能堂堂正正地出現在世人眼前,從此以後隻要一想起過去心就鈍痛,若是她的娘遭受這一切,她該多怨這個外祖母啊。
雪櫻點頭:“自然是怨的,哪能不怨呢。可是那有什麼用,外祖母早已離世,人死賬消更何況也不是與我的賬,長輩的事就讓他們在下麵自行解決吧,重要的是還存活在世的人。容兒,在這世上除了丈夫兒女,我唯一的親人就隻有你了。”
從容能看到那雙妙目中噙著的眼淚,雖然主人極力隱忍不讓它落下,可就是這樣卻更令從容心中一酸。她眨了眨眼逼回淚光,伸出雙手回握雪櫻略顯冰涼的手,重重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