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的時候,旭霖出去了一陣子,但在我理完行李之後便會來了。隻是我看得出來他的情緒不太對。
晚上,我很早就進房間了,而旭霖隨著我的步子便進來了,硬是要跟我擠在他的小床上。
“靠近我點。”旭霖躺上來之後將我整個攔了過去,畢竟單人床對於兩個人來說還是有些擠的。
我轉了個身,背對著他。
“語甄,你知道小時候這張床對我來說是什麼嗎?”旭霖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勁兒。
我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是什麼?”
“不怕你笑,這真的是我唯一能夠感受到我媽氣息的地方。她當時不吭一聲地就那麼走了,沒有任何解釋。我恨我媽,但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就算再討厭那個女人,我離開這裏根本沒辦法睡得安穩。”旭霖說得很慢,慢到他的軟弱不留一點一滴地就暴露了出來。
我翻了個身,麵對他,他眼裏的無助讓我心酸:“你從來都不恨她。”
旭霖這樣的嘴硬不過是在維護他自己的軟弱,黑暗中我隻能看到他有些閃光的眸子。他摟著我的手明顯地有些顫抖。
“我恨她。”
“如果你真的恨她,這張床你怎會留著?”
“嗬,”他冷哼了一聲,“你那個時候罵我,說我把自己對我媽/的情感動遷到喜歡自己的人身上就是不得,我可能現在才明白你說的沒錯。”
我一直認為旭霖對蘇昕是真的,我也一直都相信旭霖對愛這個東西遇見蘇昕之後就再也沒有偏見,隻是蘇昕做了不該做的事情,而旭霖也從此將他對愛的最後一點點好感給磨滅了:“你放不下蘇昕,這樣的感情不就足夠說明?”
“可後來不還是什麼都沒了嗎?”
“是你自己衝動用錯了方式。所以你現在後悔了,不是嗎?到現在還愛著她。”
那個時候,我一直都不理解旭霖的是,他明明很喜歡很喜歡蘇昕,而雙方在這段感情上都沒有絕對完美無缺,我以為他們會像以往一樣吵吵鬧鬧地走下去,我一直都不理解為什麼旭霖最後還是找上了蕭柔。
我隻能把它解釋為作賤式的報複。
“我愛她?”我聽到旭霖笑了一聲。
旭霖的那聲冷笑我理解為對自己的嘲笑,黑暗裏,我看見他閉上了雙眼,那是他想結束這個話題的樣子。
“我睡了。”我轉過身去,重新背對他,他依舊隻是像往常一樣,將頭湊進我的肩窩裏。
“最後一個問題。你早就知道艾西亞是漢斯的對不對?”
漢斯陪我走了很久,我完全戒粉之後,也冷靜下來了許多,雖然沒有完全從良,但也算是脫離了鬼混的日子。
裏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漢斯的功勞。我和漢斯之間總會吵吵鬧鬧,他人雖然看起來冷漠,但在我麵前卻總是會露出很好看的笑容。我們兩人也沒有再去糾結過那個開始,隻是在所有的不看好聲中越靠越近。
快畢業的時候,我的一個朋友意外撞見了漢斯在買戒指,她本來不想告訴我,可是嘴一快,就漏了。也完全是出於偶然,我和邱童在以前教會認識的一個姐姐傑奎琳本搬到西岸去了,但正巧有事回來,於是就約我出去。
她似乎並不知道邱童和我們所有人已經斷了聯係,滿臉辛福地將她手機遞給我:“妮基,詹娜女兒真的越來越好看了。”
“真的嗎?”我很驚訝,因為我並沒有想到的是,她會留下這個孩子。
而傑奎琳覺得我的驚訝有些不自然,太過了:“怎麼了?”
我搖搖頭:“她離開之後,再也沒有和我們聯係過,我以為,她沒有留下這個孩子。”
艾西亞那個時候才一歲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一定是好苗子,而她的那雙綠眸子,竟然讓我在下意識裏想到了漢斯。
瞬間,一種強烈的不安感一直纏繞著我。那之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刻意避開漢斯,就連短信或是電話也草草敷衍過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而最後我還是找到了傑奎琳。
“詹娜說過,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傑奎琳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詹娜曾經有提到過,但,妮基,我想我可能做錯了什麼。我昨晚告訴她我回紐約的時候,她讓我一定不要跟你講孩子的事情。”
當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忽然好像明白了為什麼她要逃,為什麼對孩子的事情絕口不提,而傑奎琳現在不僅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我,還給我看了照片:“這件事,我們誰都別提了。不要讓她知道,我看過這孩子,好嗎?”
傑奎琳點點頭,帶著些難色:“詹娜孩子的父親,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沒。”我答得不帶猶豫。
當我知道這一切之後,我難過,但卻沒有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