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旭霖幾乎沒有怎麼合上眼,也沒有說話的心思,我也就那麼恍恍惚惚地看著他,想起了好些他以前跟我說過的事情。舒奕的那句質問總是不經意間回響在我腦海裏,摻雜著和旭霖有關的一切,我才明白,也許沒有跟上腳步的人是我。不夠好,所以這一切才被稱為是幸運。
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我和旭霖推著行李剛走出來就看見了梁莫的身影。他這個點了倒還挺精神,和我們稍作寒暄後就啟程帶我們趕往醫院。
“我就不進去了。”梁莫將我們送到了病房門口,不準備和我們一起進去。
我向梁莫道了聲謝,他搖搖頭,眼神瞥向了旭霖。旭霖有個習慣,內心越是有事兒,麵上表現得越是淡定,這是我和梁莫都知道的事情。當病房那頭的叔叔注意到了我們時候,旭霖本握著我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小霖和語甄吧?”那位叔叔很是親切,隻是雙眼下的黑眼圈總在告訴我們他有多憔悴,“快進來吧。”
病房裏很是安靜,有的隻是監護儀的跳動,病床上的人很是虛弱,身上仍舊插滿了導管。許是聽到有些動靜,她才緩緩地睜開眼睛,虛弱無力地喊了一聲:“小霖……”
本站在一旁的幾位和我們年紀差不多的男人會意地將床邊的位置讓給我和旭霖。
“我來了。”就算是望著著麵前這個病懨懨的母親,旭霖還是倔強地不肯叫一聲媽。
旭霖母親的意識已經明顯地有些恍惚了,她想要張口卻不知道改說什麼的那啥那,我沒有忍住地眼眶紅了。她努力地挪動了下她的手,似乎想要牽住旭霖,但旭霖並沒有給她這個麵子。
我看著心裏一急,將他牽著我的手送了過去。
她這才注意到了我,然後似乎是用盡了所有力氣喊了一聲我的名字,便不再說話了。
那天夜裏,因為隻能留一個家屬在裏麵,我們最後被請出了病房,那位叔叔還是不舍得將這個機會留給旭霖。
“梁莫,你帶語甄先回去吧。”他的語氣裏沒有任何情緒,然後將一把鑰匙遞給我。
我還沒來得及問,梁莫就替我做了決定:“好。走吧,語甄。”
旭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後腦勺,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去洗個澡,睡一覺。沒事的。”
我知道他是為了好,可是他眼神裏的慌亂我怎麼能夠放得下。我將梁莫送到了停車場後沒有跟上車:“梁莫,你回去吧。旭霖……他……”
“去吧。”梁莫沒有很意外,隻是笑笑,“有什麼事情打給我,我這兩天正好休假。”
“麻煩你了。”我帶著好些歉意。
梁莫啟動了車,搖搖頭就離開了。
我回到病房前的走廊的時候,旭霖抱著雙臂一動不動地盯著那扇門,待我走近些,他才注意到了我,好些意外:“怎麼沒回去?”
“我不想一個人在老宅子裏。”他重新牽上了我,讓我在他身邊坐下。
旭霖輕笑:“那哪算得上老宅子?”
“就是。”困意促使我打了個哈欠。
他一臉無奈,將外套脫下後,給我披上,然後將我的頭按在了他的肩上:“睡吧。”
我認識旭霖這麼多年,我從來都不認為他軟弱,隻是當他麵對他母親的時候,那些恨和愛交織在一起折磨著他。我知道童年時候被拋棄的記憶讓他在一段關係裏充滿了對安全感的渴望,父母之間從熱烈到了冷淡的愛,也讓他對愛這個字失去了信心。我以為和蘇昕那樣有用強大的內心和能夠給予充分安全感的人能幫他,將他拖出那個旋渦,卻不曾想到她以那樣的一種方式扼殺了旭霖心中的種子。
那刻,我望著他被冷青了的手指關節,和聽著他那強而有力地心跳聲,那樣一個夜裏,我能夠帶給他的慰藉是不是太過渺小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聽到了好多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