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掐滅心底縈繞的興味,臉上依然在無助地涕泣,麵對寧昌侯哽咽道:“奴婢昨夜一直在宴竹院,從未出過正院。院中雖有奴婢與綰煙姐姐不和的謠言,但侯爺和夫人又豈會聽信這些不實言論?奴婢絕不敢信口雌黃,絕不敢害人性命……望侯爺和夫人明斷!”
一番話十分決絕,對昨夜的刺客和暗門亦諱莫如深。
寧昌侯有些詫異,差點以為她看出了他滅口的意圖,心道他不過是隨便找了個替死鬼,使了個一石二鳥之計。
想到這兒,寧昌侯看著她,越看越難以取舍。
侯夫人殷氏卻瞧出樂子,笑她看似伶牙俐齒,渾身竟嚇得瑟縮起來,顯然隻是個沒見過世麵的怯懦婢女罷了。
殷氏瞥了眼那具難看的屍體,聽著燕枝的話,用手帕捂著口鼻麵露難色。
然後轉臉去看侯爺的示意,忽見侯爺急忙咳嗽一聲,將視線從堂下抽離,扶住她的胳膊喚她坐穩。
殷氏覺得侯爺不對勁,旋即瞪了眼燕枝,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叫回了董嬤嬤,斥責道:“你非我侯府知根知底的婢女。我原以為你還算本分,又入了我兒的眼,便將你留在我兒內院伺候,誰曾想你竟心腸歹毒。罷了,即刻杖殺了吧。”
涉事二人皆是侯府奴婢,她身為主持中饋的女主人,處置一個下人乃是理所當然。
更何況侯爺在場,既有人指認了那浮屍的身份,就是確鑿罪狀,容不得她繼續狡辯。
殷氏注視著一聲令下被人拿住的燕枝,隻道可惜她這副皮囊,少了一枚膈應衛酌的棋子。
而寧昌侯更是在暗中扼腕歎息,對著即將血肉模糊的姣好皮囊百感交集。
曝於人前的棰殺伴隨著低沉的悲咽凶狠起落,在她快要昏迷之際,亦沒有等來大公子的隻言片語。
以至於前世她被抬回宴竹院時,整整五日昏迷不醒,一睜眼,又在衛酌差人精心照料的憐惜下,撿回了半條命。
仿佛叫她明白,這點皮肉之苦終於止住了寧昌侯的殺心。
綰煙失足落水,而她萬幸劫後餘生。
真有意思。
燕枝抬眼迎上頭頂揮起棍棒橫眉怒目的仆從,怔怔地,攥緊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已然預見了自己接下來的慘狀。
她屏息閉眼——
卻聽跌跌撞撞奔進門檻的喊聲。
“侯爺、夫人,京兆尹新上任的武大人現在府門外,身邊還帶了個仵作。”仆從抱著摔到手邊的鞋驚慌失措。
寧昌侯指著伏倒在地麵上的仆從,一時間也沉不住氣,警惕地環顧四周,皺眉斟酌道:“什麼風把武大人吹來了?”
侯爺趕忙整理衣冠,快步下了石階,又道:“他領了誰的命?可有旨意?”
仆從連連搖頭。
寧昌侯頓時鬆了口氣。
“把人帶下去。”
寧昌侯又想到什麼,對殷氏道:“夫人,立即差人把院子清掃幹淨。今日之事,權當沒有發生過。”
殷氏見此變故,張了張口,拉住董嬤嬤眼神示意。
董嬤嬤也變了臉色,命人將燕枝手腳捆住扔進了後院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