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太停止作畫,他與眾妖同時站起身,震驚地注視著龍門的變化。
原本純淨透明的屏障,漸漸閃爍出斑斕異彩,最後化為一整塊漆黑如墨的石碑,春從經受住了滂沱大水,繼續奮勇相爭。
可新的衝擊即刻出現,石碑表麵冒出森然寒氣,凝結出冰淩與霜雪,春從不得不一邊加緊前進,一邊躲避密集出現的冰錐,他的身體越來越冰冷,他急促地扇動兩腮,消耗巨量的靈氣以保持狀態。
黑色的至天方看不見盡頭也沒有出口,這不是一道門,而是深淵之路,春從攀行其上,消磨著、耗費著數不盡的精力。
又一波試煉開始,銀白天雷勾動赤色地火,整麵屏障乍起參差如鬼手一般的閃電,雷聲轟然作響,由銀轉黑,枝枝蔓蔓困鎖蒼穹。
緊接著紅色火舌從天而降,噴薄燒灼著,將滿天的雲朵悉數銷毀,它舔舐著所到之處的一切,將天幕籠罩在一片烈焰之下。
又有水波排山倒海而來。在三重攻擊下,春從終於抵擋不住,順勢而下,須臾間倒退了幾十丈。
北海上空宛若倒懸的無間地獄,眾妖的心都被猛地揪緊,這水火雷幾大陣仗齊上,還給不給妖活路了?
水被熾火燒得滾燙,沸水衝刷著魚身,即使有靈力護體,春從的鱗片也多被燙傷卷起,漸漸的,絲絲血線從他身體各處滲出來,流淌在黑色的屏障上,仿若一朵血色淋漓的花。
神明用殘酷的劫數試煉想化為真龍的魚,多數情形下,於此時,挑戰至天方的魚族已經傷痕累累,再沒有多餘氣力繼續前進了,他們任由自己跌入海中,從此便永不能化龍了。
春從也和曾經的先輩們一樣,身心俱傷,他有些迷茫地翹首看去,向上隻有無數劫難在等著他,這樣的煎熬要挨到何時?那至天方真的會開啟嗎?
就在這時,他含在嘴中的藥丸忽然融化,一股清靈之氣環繞周身,使他瞬間清醒過來,他腦海澄明,可相應的,身上的諸多傷口也愈發痛楚,縱使兩腮大開,可還是呼吸急促,幾欲窒息,皮肉翻卷著,蔓延的鮮血一刻不停地流淌下來
他,沒有時間了,要麼放棄,要麼放手一搏。
“表哥!!!”
泓崢忽然大喊一聲,聲音之大幾如龍嘯,連岸邊的眾妖也聽得一清兩楚。
“那那是什麼東西?!”
一狐一兔哆哆嗦嗦地指向天空,沽兒也被驚駭到,怔愣地看著已經麵目全非的龍門至天方。
黑色石碑瞬息間幻成濃煙,張牙舞爪地飛舞著,此時的海麵已是水接遙天,山排巨浪,上一刻還是旭日初升的天光,下一時卻暗如黃昏。
海天之間已沒有了屏障,取而代之出現的是一條四麵龍,那似真非真的巨龍有四顆頭顱,黑、白、青、黃各一,代表四海歸一,它口中噴出寒冰、烈焰、驚雷和洪水,齊齊射向那一尾幾可忽略的金綠鯉魚。
有年長的海獸也被此情此景震撼到了,他道那四麵龍並不會每次都出現,隻有當挑戰的魚族有必死的決心時,它才會猛然顯現。
泓崢抵擋著眼前的驚濤駭浪,搜尋著春從的身影,他剛想化為原身,就被之前那位仙使按住了肩膀。
“小龍,你且不要搗亂,你那表哥隻要闖過這一劫,便可飛升成龍了,你要是為他好,就不要自以為是”
“那他要是闖不過去,會死嗎?”泓崢反問道。
仙使捋了把拖到腳麵的長須,頷首道,“那也是自然”
泓崢氣結,不想與之廢話,可他剛化龍,尾巴就被仙使手中的拂塵緊緊纏住,動彈不得。
“放開我”
某條龍沒有動用靈法掙脫,算是給這仙使留點麵子,可那長胡子老頭不識好歹,依然束縛著他,就是不放。
仙使朗聲笑道,“小龍,我乃南極仙翁,認識你父親應龍,他曾助我解惑,我無緣再見他,便回報於你”
南極仙翁指了指與四麵龍正麵相對的春從,對泓崢傳音入腦,他說的是密語,待某條龍破解出來,那仙翁早已消失無蹤跡。
“那小魚會闖過龍門”
泓崢默默想著這句話,這就是所謂的天機嗎?他須臾間恢複人形,勸自己冷靜下來,相信仙翁,也相信春從。
此時已是寒淵萬丈,日月停景,春從在夾縫中閃避著劫數,衝向四麵龍首彙聚的起點,那中央有一束微弱的亮光,雖然淺淡,但卻美如露珠,至純至善,他心無雜念,即使皮肉骨髓盡毀,也要進入其中。
“你做不到的你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真龍”
“春從,我答應你還陽,你可願意為了我永不化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