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1 / 2)

殷秀別也尋了個位置,與侄子相對坐著,他喝下一口茶,輕描淡寫地說道,“棠之,你難道不想除掉我嗎?”

“那皇叔你呢?我孤身來到海島,不正是下手的好時機嗎?”

殷棠之反問他,長睫抖動,俏皮一笑。

殷秀別凝望他,他這個侄兒仿佛有兩幅麵孔,多變的很,一時心機深重,一時又坦然直率,叫人捉摸不透。

“那你相信我嗎?”

男人答非所問,與他兜起圈子。

“我信皇叔是君子,不會暗算我。”

男人終是無奈一笑,搖了搖頭,“我沒你想得那麼好。”

殷棠之擺擺手,叫皇叔不必妄自菲薄,他見慣了爾虞我詐、忘恩負義,殷秀別與那些人相比,當然稱得上是君子,緊接著,他雙眸慢慢斂起,似是在回憶著什麼,雙手緊扣扶手,忽然嗤笑一聲,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皇叔,你我皆是殷氏子弟,曆頌曆經六百餘年,為何會毫無預兆地開始分崩離析,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容王闡釋自己的想法,他是親眼見證者,他的親族兄弟們,像一隻隻蠱蟲一樣,被看不見的容器罩住,隻能靠互相廝殺,獲得一線生機,可惜他們在那一天都死了,隻剩下他,渾身浴血從大殿中走出來。

那時,崇閣巍峨的皇宮裏,居於正中的主殿,門窗緊閉,殿裏幾乎聚集了先皇所有的子嗣,這些皇親貴胄仿佛中邪一般,赤紅著雙眼覬覦著前方至高無上的寶座,他們狂態畢露,慢慢向上挪去,卻沒發現有人正站在角落裏,等待著時機成熟,便將他們趕盡殺絕。

這是殷棠之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太子殿下的計謀,他們的父皇剛剛駕崩,他便將諸位兄弟召集到一處,言辭裏卻含糊不清,並沒有明說。

有人賄賂近侍打探一二,竟然問出驚天內幕,原來此事與先皇的遺詔有關,有人說,先帝在彌留之際,竟然改換了繼承人,另立明君,眾王爺的心思一下子活絡起來,開始蠢蠢欲動。

曆頌的新君會是誰呢?是他,還是我?王爺們各懷鬼胎,再不疑有他,紛紛迫不及待地趕到正殿,聆聽太子宣布遺詔。

可惜,他們都中了計,那皇位仍是太子殿下的,這位殺伐果斷的君王根本不相信兄友弟恭,他放出謠言將他們騙來,準備一網打盡。

太子有兩個幫手,一是他的親弟弟,唯他馬首是瞻的殷棠之,他囑他散布假消息,還演了出兄弟鬩牆的戲碼,讓大家誤以為,這六皇子與哥哥不和,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二是待王爺們全部進入後,領兵將正殿圍得水泄不通的太傅明吉修。

太子殷丹齊自恃武藝高強,決定親手了結眾兄弟的性命,他玉腰帶中藏著軟絲劍,一身鬱金袞龍服,緩緩從暗處現身,來到赤金盤龍的王座旁,等待第一個膽大妄為之徒。

朦朧日光斜射向青玉磚,可依然照不透角落,殷棠之仍舊躲在陰暗處,耳中蜂鳴作響,恍惚中看著親哥哥大開殺戒,血色濺滿漢白玉欄板,怒吼聲,嘶嚎聲,回蕩在大殿中,倒下的人影越來越多,終於,殷丹齊如赤身修羅一般站在了他麵前。

“小六子,害蟲都除幹淨了,再無人敢覬覦我的天下了,哈哈哈哈哈哈”

狂傲笑聲充斥大殿,連殿外的明吉修也隱隱聽到,太傅抿唇微笑,他最得意的門生終是掃除隱患,再無後顧之憂了。

可他等到兩扇厚重門板緩緩開啟,卻驚詫地發現立於門下的人並不是當朝太子。

“阿容王殿下”

明吉修睜大雙目,不敢置信地看著殷棠之,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當即跨過門檻,一眼便望見了俯臥倒地的太子。

殷丹齊死了,是誰殺了他?

“太傅”

殷棠之輕輕喚他一聲,重新掩上房門,將禁軍眾將士震驚的目光封在了門外,他徐徐轉過身,臉上是乖戾扭曲的笑容,他一步步走向明吉修,決定表白心跡

彼時的殷棠之與如今的容王重疊在了一起,他的臉上又浮現乖覺癡狂的神態,殷秀別不免錯愕心驚,他這侄子雖然沒有明說,可他怎會猜不到太子殷丹齊的死因呢?

哥哥死了,是被親弟弟所殺。

弑父殺兄在皇族中並不罕有,殷秀別隻是略略吃驚便接受了侄子的所作所為,也許皇室子弟從出生開始,血液裏就摻雜了一抹殘忍冷酷的本性,隻待稍有機會,變會釋放出來。

他不是也一樣嗎?籌謀日久,屯集重兵,準備登頂巔峰。

不過知曉真相後,殷秀別開始重新審視殷棠之,他神色複雜地望著他,總覺得事情還有隱情,他記起少年時期的殷棠之,那是多年之後的再相見,這小小少年怯生生地喚他一句皇叔,神情間是那麼的愁苦哀怨,他仿佛看見了,彼時的阿容投向兄長那無比憤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