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秀別緩緩點了點頭,此時在房間中,隻有他和牧龍,男人一貫敏銳,麵對這位暴露出真麵目的神魔自是格外小心謹慎。
在回程的路上,他本想問他幾個問題,但是一番思索後終是作罷,這牧龍本領通天,似乎能輕易探知到他的所思所想,他還是少說為妙,不必招惹無謂的麻煩,橫生枝節。
他們回到墨塗縣,在殷棠之曾經暫住過的宅邸裏說了片刻話,那牧龍並不想久留,殷秀別心思縝密,觀察到他總是時不時抬手觸碰半邊臉,不知意欲為何,總之那牧龍很快就離開了,說是暫住在附近一座廢棄的廟宇中,有事可來那裏尋他。
男人此刻臨窗遠眺,便能看見那座廟的鍾樓,他不禁又思忖起來,世人都道妖魔鬼怪最害怕道觀寺廟,可這牧龍為何這般肆無忌憚呢?他非但不怕還反其道而行之,專門親近神官仙佛之所,看來對於妖界,作為凡人的他們還是知之甚少。
再說牧龍走後,殷秀別便偷偷遣人去了趟靈訣觀尋找真正的厭夭,他有些愧疚,那小道士很可能就是在崠中城被趁虛而入的,他帶他出來,卻不想害他如斯,事已至此,厭夭大概是已經遇害了,他要好好收殮安葬其屍骨,聊表心意。
就這樣回憶了昨日諸事半晌,殷秀別總算看到了金輪半露出頭,遠處的山巒一片蒼鬱,被青藍色的霧氣包裹住,卻在碰觸日光的一刹那,立時陰霾俱散,纖毫畢露。
他當然認出了那座山,在那山上,有他此生最美好的回憶。
“王爺您早哎呦!”
現下仍是晨光熹微,可是那衡飛卻穿戴整齊不知打哪冒了出來,他看見自家王爺正披著外袍立於窗前,連忙跑過去躬身行禮,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箭靶結結實實地砸中了。
“快走快走!別磨磨蹭蹭的”
說話的正是與殷秀別同住一間院落的妹妹殷芳娜,她早早便起來了,跑出去揪來衡飛,要他陪著練習射箭,活動筋骨。
未來的驃騎將軍摸了摸後腦勺,有些委屈地看著心愛的芳娜公主,可他自然不敢說什麼,隻是拾起箭靶,繼續憨笑著聽從指揮。
芳娜見哥哥正看著他們二人,也不走了,她招呼不打一個,似是在與他賭氣。
“你,就把靶子擺在這裏,我要開始晨練了”
“啊?哦”
衡飛一貫對芳娜言聽計從,說什麼是什麼,他放好箭靶,這才回身向王爺賠罪。
“王爺,我們會小點聲的,現下還早,您要不要再休息一”
又是沒等他說完話,殷芳娜就再一次發難了,她趁著衡飛躬身行禮之際,一箭射出,貼著他的背脊將箭矢紮入靶上。
“芳娜!不可如此胡鬧!”
殷秀別見妹妹這般魯莽隨意,終是出言責備,衡飛卻是毫不介意,他陪著笑,說芳娜公主是神箭手,他是不怕的。
男人與妹妹默默對視著,他知道芳娜鬧這一出脾氣是衝自己來的,他昨日回到墨塗縣後,還沒來得及與她說些什麼,本來是想今日詳談一番,可此刻看來,他這妹妹應該是知道了什麼,對他不滿了。
殷秀別猜的沒錯,而衡飛自然更加清楚芳娜公主不忿的原因。
昨日,王爺放他半天假,他竟是連戰甲都來不及換就火急火燎地到處尋找心上人,不過很快,他便與芳娜撞了個對頭,原來這位公主殿下也是想念他的。
兩人找了個僻靜處幽會,衡飛黑紅著一張臉,大力用手搓著膝頭,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子醜寅卯,殷芳娜看他這副憨傻樣,又是嫌棄又是欣慰,總算衡飛還是她熟悉的模樣。
下一刻,芳娜就捧起對方的臉,結結實實地親在了他的臉頰上,衡飛騰地一下紅透了整張臉,這可是公主殿下第一次親他,這標記似的一吻著實令他飄飄欲仙,想入非非。
啊~他們有肌膚之親了!他們這輩子注定要在一起了!
彼時的芳娜倒是沒想這麼多,她親了一下後,又大力揉搓起衡飛的臉,嘴裏還不滿地嘟囔起來。
“哎,你怎麼曬得這麼黑?手感也不好了”
“呃黑點,黑點健康手感,手感不好了嗎?”
衡飛任其動作,他撓撓臉頰,也沒感覺出與以往有甚區別,他本就是個糙漢子,整日外出行軍打仗,風餐露宿的,一天能洗上一回臉就很不錯了。
可是芳娜自從瘦了後,便格外注重形象,她將衡飛視為自己人,當然要提點一番。
“不行,我最近喜歡白的,你趁著冬天捂一捂,臉也要好好洗,沽兒送我一種專門潔麵的藥膏我拿來給你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