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平地驚雷,姚宜聞愣在那裏,奇怪地看著如媽媽,“你怎麼敢說這種話。”
如媽媽低下頭,“老爺,奴婢是一直伺候娘子的,有許多事奴婢清楚,娘子嫁進姚家之後,就沒來小日子……”
“那是因為張氏剛進門就有了身孕。”姚宜聞頓時拔高了聲音。
如媽媽抿了抿嘴唇,“是,老爺還記得我們娘子是怎麼將七小姐送去了族裏?”
這件事姚宜聞自然清楚,那是因為婉寧退了張氏一把,讓張氏早產,如今他更相信張氏是在陷害婉寧。
如果是陷害……
那麼,張氏當年為何小產。
如媽媽低下頭,“我們家娘子是足月產,那日本來就要生產的。”
姚宜聞渾身的汗毛一下子豎立起來,緊接著冷汗淋漓。
“八爺生下來的時候就跟足月的孩子沒什麼兩樣,老爺還請郎中來給八爺診治,那郎中剛進門,我們娘子就賞了他五十兩銀子。”
這件事是姚宜聞親眼所見,五十兩銀子是多了些,可是他覺得張氏心中在意歡哥,多賞銀子是為了讓郎中好好給歡哥診治。
難道不是這樣?
心頭起了懷疑,從前的種種立即進了腦子。
“族裏也不是沒有人懷疑,老爺您……可還記得。”
姚氏族中的長輩確然有過類似的話,家裏也有婆子嚼舌頭,都被張氏打發了出去,歡哥滿月宴的時候,同僚還說他家的孩兒雖說是足月卻還沒有他的歡哥長得壯實,他笑著將這話給張氏說,仿佛因此惹了張氏發脾氣。
如媽媽接著說:“老爺,奴婢也是在張家聽說,今晚張家要來搶孩子,您……到時候就知曉了。”
歡哥的眉眼,一舉一動,像張氏的多些。
可是他從來不曾懷疑過。
姚宜聞覺得一顆心被死死地拽住,酸澀的感覺充滿了胸腔,肩膀上像是被壓住了兩座山,頭頂上的天也離他越來越近,讓他喘不過氣來。
不可能。
不可能。
他那麼疼歡哥,一心一意地養育歡哥,老天不會跟他開這種玩笑,他……
姚宜聞死死地盯著如媽媽。
如媽媽雖然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看到姚宜聞這個模樣也禁不住發抖,那是什麼樣的人才會有的神情。
雙眼血紅,額頭上的青筋不停地跳動著。
姚宜聞喘了幾口氣,“你說的可是真的?”
如媽媽忙跪下來,“奴婢說的千真萬確,不敢欺瞞老爺,奴婢從前也不知曉,也是娘子回到張家之後,因為八爺的事和公爵爺……老爺吵起來,娘子跟張家老爺說,鬧成如今的樣子都是因為八爺,要不是為了八爺的前程,為了張家,她也不會嫁到姚家,過這樣不人不鬼的日子。”
“這些年受盡了委屈,忍辱負重,就盼著八爺的事大白於天下,張家也立下不世之功,否則她就算死了也不會嫁給……”
如媽媽不敢將話說清楚。
姚宜聞卻已經聽了明白,張氏竟然是這樣想的。
嫁到姚家受盡了委屈,忍辱負重,如果不是歡哥,就算死了也不會嫁給他。
不會嫁給他啊?
姚宜聞眼前浮起張氏新婚之夜躲躲閃閃的模樣。
想起張氏因為沒有落紅恐懼的神情,死死地拉著他的衣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讓他去請穩婆來驗看。
他不肯答應,張氏就哭起來,他也沒有了辦法才請了穩婆。
他記得穩婆說,這樣的事她也遇到過,並不是人人都會流血的,何況被褥上的確有星星點點的血跡。
送走了穩婆,為了能讓姚家長輩少了相問,他就割破了手指弄出血來染在元帕上。
現在想起張氏那時候的眼睛。
分明滿是厭惡和嘲笑。
姚宜聞豁然覺得肚子裏一陣翻江倒海。
張氏,張家都知道歡哥不是他的孩子,他們聯手來騙他,那穩婆定然也是張家早就安排好的,他卻不疑有他,就那麼相信了。
隻因為他覺得張家那樣的勳貴定然能養出知書達理,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
就像他娶沈氏的時候,覺得沈家人身上總是透出一股的銅臭味。
報應。
如果如媽媽說的都是實話,這就是對他最大的報應。
他休了沈氏娶了一個賤婦,送走了親身骨肉卻費盡心血養育著別人的孩子。
姚宜聞轉臉看向如媽媽,聲音有些發顫,“張家的人今晚會過來?”
如媽媽道:“張家老爺十分在意八爺,娘子來之前跟張家老爺說八爺被救了,張家老爺很驚奇,讓家裏的人跟著娘子一起過來,方才……奴婢發現張家一起來的人不見了。”
也就是說,已經回去張家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