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憋得一張臉都紅了，“……那我走？”
“別走。”謝渡直起身子，慢條斯理地靠在牆上，“跑起來。”
“……”
他關上門，迎著時渺複雜的神情，又看了一眼床，試探著問，“……你打算怎麼和我睡？”
時渺腦子突然短路，嘴角用力抽了一下，欲逼逼又止。
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怪呢？
見時渺老半天沒動靜，謝渡便沒了耐心，徑直往床上一躺，“你要是想睡地上我也不攔你。”
時渺機械地點了點頭，“哦。”
然後他就頂著兩撮呆毛，抱著被子枕頭，開始在地上打鋪蓋。
注意到時渺的舉動，謝渡胳膊墊在腦袋下，側過身來，“你還真睡地上？”
“啊？”時渺眨巴著眼睛，柔軟纖長的眼睫微顫，指了指門，“那我走？”
謝渡：……
“算了。”謝渡真覺得自己沒脾氣了，背過身去不看他，“你睡地上。”
嗬嗬，這絕對是欲擒故縱！
想讓自己親自開口哄他上床？
沒門！
-
夜已深，薄紗般的月色籠下，透過窗簾間的縫隙照亮了屋內的一角。
謝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思考一陣後，他支起身子，趴在床邊看。
躺在地上的人似乎已經睡著了，毛茸茸的腦袋埋進被子裏，隻露出一小團柔軟的呆毛。
謝渡放輕了動作，捧著下巴盯著他看了一陣，稍稍皺眉。
偌大的房間內，依稀能聽見那低低的抽泣聲。
謝渡壓低了步子走下床，耳邊那道刻意壓低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他壓低嗓音，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時渺？”
睡著的人沒有任何反應，身體卻不自然地蜷縮成了一團。
謝渡膝蓋彎曲，上半身微微前傾，放輕力道去掀開蓋住他大半張臉的被子。
一張淚流滿麵的清秀臉龐映入眼簾。
時渺手指彎曲著，緊緊地攥著被角，眼尾泅著幾分濕紅，身體縮成一團，在微微顫抖。
謝渡頓時慌了慌神，起身將人抱上了床。
他側身望著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大腦一片空白。
時渺他他他為什麼哭啊？
難不成是因為自己今晚說對他沒興趣？
謝渡閉了閉眼，心想自己果然還是太殘忍。
看把人家一個大男人都給傷成什麼樣了！
他痛苦地反省了好一陣後，又給時渺重新蓋好了被子，指腹輕慢地劃過青年細膩飽滿的額頭。
望著縮成個團子的時渺，他歎了口氣，伸手替他拭去淚痕，語調溫柔，“時渺……”
“你是不是認準了我會吃你這一套？”
空曠寂靜的房間內，無人回應。
半晌後，謝渡望著他那張可憐巴巴的小臉蛋，輕歎一口氣，低聲呢喃，“算了。”
“這次便宜你了……”
這一晚，謝渡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撐著一把黑傘，站在一座荒涼的山上。
腳底下是一片淒涼又寂靜的墳塚。
似乎是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打掃過了，墓碑橫七豎八地倒落在地上，灰蒙蒙的塵土遮住了上邊的字跡。
最後一抹殘陽已經消失殆盡，氣溫很低，天邊飄著零零散散的飛雪，落滿光禿的枝椏。
轉過身眺望遠方，山下萬家燈火通明，多了些熱騰騰的人間煙火氣。
謝渡收回視線那一瞬，近處突然多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