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已安置妥當,我在庭院裏賞花,回過頭,不知什麼時候,韓侗已經站在了身後。
“韓大哥忙了幾日了,怎的不去休息。”
“習武之人,這算不得什麼。莊主,你真的想好了,要假扮慧敏郡主。”韓侗一臉嚴肅。
“嗯。已經答應的事,自然是要做好的。”我故作輕鬆。
“這件事不止表麵看起來這麼簡單,你可知道。”
“我知道,但我必須要這麼做。”我凝視著韓侗的雙眼,帶著不容退卻的語氣,“那韓大哥呢,又是為何要趟這趟渾水?不要告訴我僅僅是為了報恩。”
韓侗默不作聲,我也不說話,沉默半晌後,他道:“我去把藥膳給你端來,你先回房吧。”
我默默吃著藥膳,韓侗背手站在窗前,看不見他的神情,吃完後我輕輕地將碗放下,許是聽見了瓷碗與桌子碰撞的聲音,韓侗回過頭來,他微微蹙了蹙眉,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跟我說:“拾憶本名叫紅玉,跟我一樣,是方國二皇子豢養的暗衛,或者說,是殺手。”
“方國二皇子,是……”我遲疑道。
“不錯,前二皇子方繼宇。”
“據我所知,他因兩年前發動宮廷政變失敗,被判了削首之刑。”
“如你所說。”
“那方國前三皇子方繼元和拾憶,哦,是紅玉,又有什麼關係。”
韓侗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喃喃道:“你是如何得知……”
“青玄莊知道的事情還用解釋麼。”我把玩著藥勺,思索著剛剛韓侗的反應,自從見過他以來,他一直都是一副泰山崩於眼前仍不改麵色的樣子,剛剛這模樣著實讓人奇怪。
韓侗看著我,慢慢坐下來,拿起杯盞給我添水,卻一不小心將茶水灑在了桌上。“的確,青玄莊能查到這事兒不足為奇……不足為奇。”
我心裏更加疑惑,平日裏辦事一絲不苟的韓侗,居然在聽到方國前三皇子的名諱時舉止如此反常,這其中肯定有我所不知道的原因。
“韓大哥,據我所知,方國三皇子在兩年多前因謀逆的罪名,被下令滿門抄斬,不過方國如今的皇帝方繼行剛即位便昭告天下,三皇子忠君愛國,萬人敬仰,追封為忠烈大將軍,也算是沉冤得雪了。”
韓侗拿起杯盞一飲而盡,重重地將杯子放下,在桃木桌上砸出鏗鏘的聲音。“斯人已逝,再追封這些虛名有何用。”
我為韓侗添上茶水,笑著道:“看來韓大哥與斯人淵源頗深,不知可否賜教一二。”
韓侗沉默不語,我也不著急,就這樣一邊飲茶一邊等著他開口。一盞茶畢,他神色微動,開口道:“我想我此行的目的和你是一樣的。”
“這麼說,韓大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
“你想幫紅玉找到她所尋之人,而我要找的也是這個人。”
“那你是知道紅玉所尋之人是誰了。”
“方國前三皇子方繼元。”我看到韓侗在說到這名字時,眉頭微動,想來這方三皇子和韓侗之間應該有不小的牽連。
“但,如你我所知,方三皇子他……”
“是,但也不一定是,以我對他的了解,我不信他會就這麼死了,我不信。”韓侗的語氣堅定,眼睛直直地看著我。
“好,那此行就算我們目的一致了,既然如此,韓大哥不要再對我有所隱瞞就好。”
韓侗神色微動:“你若想知道什麼,日後問我便是。”
“好,我有些乏了,想午睡一會兒。”我緩緩起身。
“那我出去了。”剛踏出門檻,韓侗突然叫住我,他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神色,“紅玉她,還好麼。”
“還好,比起初來時,多了幾分人氣兒了。”
“那就好,多謝。”他沒有回頭,堅毅的背影讓我莫名覺得孤寂。
“紅玉和韓侗。”我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名字,“有意思。”
我通過探知拾憶的玉佩得知,那玉佩的主人是方國將軍。看拾憶那時的容貌,和現在相差無幾,於是我推斷這段過往並不十分久遠,方國新皇剛剛即位不久,這方國將軍該是說的前朝將軍。
我在過去的幻境裏聽到那丫鬟喚那白衣男子“王爺”,又說什麼“赫赫威名的方國將軍”,這樣一推測,不難得出,那白衣男子便是方國前三皇子方繼元。方繼元在兩年多前便被下令滿門抄斬了,我不知道拾憶找的人是不是他,但是他的確是尋人的一個線索。
本想到了方國再尋找其他線索,沒想到韓侗竟一語道破方繼元便是拾憶所尋之人。此刻我的心裏喜憂參半,喜的是終於知道了拾憶的心之所係,悲的是此人多半已不在人世。
這幾天待在慧敏郡主的香葉會館裏,每日吃著山珍海味,聽著紅樓小曲兒,欣賞著妙齡女子的十八般才藝,過得好不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