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著廊柱,盈盈月光睡在我身上,身側有人坐下。
“怎麼不進去?”秦宇恒的聲音低沉,帶著陳釀般的味道。
“青吟大概此刻很高興。”我坐直了身子。
“那個受傷的丫頭?”
“得到所愛之人因內疚而生出的一絲絲疼惜又如何?”我伸出手握住月光,“可是這終究是假的,怎麼握也握不住。”
秦宇恒站起身來,身上的盔甲摩擦出零冷的聲音。“在宇恒看來,真實的才是可以把握的,追求虛幻的東西是無能的表現。”
“殿下是清醒之人。”我抬眼看他。
秦宇恒的肩上堆滿了月霜,“身在帝王家,又有幾人能糊塗。”他的語氣帶著些微疲憊和無奈。
“今夜說的太多,夜深了,白姑娘回房吧,宇恒告辭。”黑色的披風在夜裏獵獵作響,我看著這男子漸漸遠去的背影歎息:“是啊,難得糊塗,終歸還是要清醒的。”
我輕輕推開青吟的房門,走到床榻邊,韓侗還在這兒守著,青吟已經入睡。
“韓大哥,你去歇著吧,這裏我來照看。”
“無妨,青吟為我受傷,我照顧她是理所應當。”韓侗說完又替青吟掖了掖被角。
“韓大哥心中可有放不下之人。”
韓侗身軀微微一怔,我坐在青吟的榻邊,拿起絹帕替她拂汗。“青吟的心思你就算以前不知,今日也該明白一二,韓大哥既然心中放不下紅玉,便不要讓青吟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紅玉與我,絕無可能。”韓侗收緊了拳頭,眉眼間全是痛楚。
“那你能否給青吟回應。”
“我……兒女私情,並非我現在所牽掛之事。”
“既是如此,韓大哥便回去吧,我要替青吟上藥了。”
韓侗緩緩站起身,目光在青吟臉上隻停留了一瞬,便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我輕輕掀開青吟的被角,小心解開她脖頸處的盤扣,手上有冰涼的觸感,一滴淚順著青吟眼角滑下滴落在我手背上。
我沉沉歎了口氣:“都聽到了?”
“姐,我多想一直糊塗下去。”青吟睜開被淚打濕的雙眸。
“然後呢?再故意為他受傷,讓他因內疚而放不下你?”
“我……”青吟在唇上咬出青白的印子。
“韓侗不知道,但你覺得我會不知麼。”我握住青吟冰涼的手,“你明明可以一掌打開那刺客,但是你卻偏用胳膊去擋了他的刀。”
青吟偏頭看著我,淚如雨下:“我隻是想讓他疼惜我一下。”
“傻丫頭,內疚來的疼惜不值錢。”我伸出手為她擦去淚水。
“我知道的,可是我還是放不下,就像他放不下拾憶姑娘一樣。”
“以後不許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了,萬一這刀上淬了毒,你該要怎樣,又讓韓侗如何自處?”我將青吟的外衫褪下,將調製好的藥粉為她敷上。
傷口清晰的疼痛讓青吟忍不住抽氣:“姐,以後不會了。”
敷完藥,我幫青吟換上新的內衫,扶著她睡下,青吟翻身向裏,我搖搖頭,拿起盛滿血水的銅盆輕輕關上門,退出房間。
一大清早,慧敏郡主和陳伯便回了香葉會館,想是知道了昨夜的行刺,慧敏郡主將我叫到房中,四周派人把守。
“此次又連累你了。”慧敏郡主盛了一碗參湯遞給我。
我雙手接過,恬淡一笑:“早就料到此行凶險,因而也沒有過多受驚。”
“聽陳伯說,青吟受傷了,不知傷勢如何?”
“隻傷到皮肉,並無大礙,有勞郡主費心了。”
“我讓陳伯拿了上好的金瘡藥給她,相信不日就能痊愈。”
我將參湯喝完,側目看了看窗外,壓低了聲音對慧敏郡主說:“可有方便說話之地?”
慧敏郡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跟我來。”她將書架旁的花瓶扭動了一下,書架便自動讓開,後麵出現一條長長的密道,我心裏暗想,果然這世間能人家裏,都會有一條密道。
跟著郡主下了密道,在點著昏黃燭火的小密室裏,我將莫軒給我的信件交給了慧敏郡主,她細細看完後,臉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