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我倆已經到了月翎草附近,幾株月翎草長成一團,夜風幽幽,有淡淡的香味。
我拽著繩子,一點一點向左側的月翎草靠近,莫軒緊緊跟在我身後。拿出鐮刀,小心翼翼地將幾株月翎草根部的土刨開,莫軒在我身後緊緊托住我的脊背。
待能觸到它的根須之時,我屏氣凝神,施展時靜之術,將月翎草的時間凍結,然後將它們一株株連根拔了出來。然動用時靜之術極費心神,此刻我又蕩在峭壁上,著實有點撐不住,拽繩子的手也沒了力氣。
莫軒托著我的脊背,察覺到我的不對勁,連忙靠了過來。
“怎麼了?”莫軒一手拽著繩子,一手將我攬住。
我未搭話,隻是靠著他,著實沒力氣再懸在這懸崖上。
“能自己勾住我麼?我背你上去。”他說話的聲音似和煦的春風,這似乎是他今晚對我最溫柔的話語。
我抬起眼皮看著他:“能。”
回到上麵,我倆都被汗水浸濕了鬢發。
“來不及了,得快點回去製藥。”我邊說邊解自己身上的繩子,“你等一下,我幫你解,這日字結你應該解不開。”
“無妨。”莫軒沒有理會我,自顧自地開始解繩子。
我撇了撇嘴,暗道你能解開才怪。
待我解開繩子後回頭看莫軒,果不其然,他雙手負在身後,腰上是被打得更亂的繩結。
我不禁失笑,無所不能的莫軒終於遇到了解不了的繩結。
我走過去,幫他把腰上的繩結打開,他的腰挺得直直的,側著頭不看我。
“好了,快走吧。”我將繩子和鐮刀放進藥簍,將月翎草用布包好,放在上麵。
回到宅子,我和莫軒直奔製藥房。
將月翎草簡單處理之後,我從櫃子裏拿出一些醋倒入鍋內,加了適量的水,再將月翎草放入其中,反複翻動,待到醋水基本煮盡之後,將其取出。
我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笸籮,將月翎草一株一株放上去,再把笸籮放到院裏的架子上,一切工序完畢,隻需將月翎草晾幹些,明日便大功告成。
忙了一夜,終於可以放鬆一下,我在院裏的石凳上坐下,莫軒走過來,坐在我旁邊。
“累了一夜,回房休息吧。”
“還是守著安心些,免得出岔子。”
石桌上有一壺茶,我斟了一杯,涼的,但此時口渴得緊,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莫軒突然伸手過來,將我的茶杯拿走,我皺眉看他,他不發一言。
我起身將他那邊的茶杯拿過來,正打算為自己再添一杯茶,莫軒幹脆直接將茶壺拿走,放到了自己麵前。
“你……”
“冷茶。”
“我渴。”
“你坐著,我去煮。”莫軒拿著茶壺,進了製藥房。
我在院子坐著,今夜農曆十六,月色甚好,倒讓我生出幾分賞月的興致。我將取藥的梯子搬過來,將將能夠到房簷旁的白牆,我踩著梯子,先爬上白牆,然後登上房頂。
莫軒聽到聲響,走了出來,他仰頭看了看房頂上的我,沒說什麼,又進了製藥房。
沒過多久,莫軒拿著茶壺和杯盞走到院中。我看著他,指了指梯子的方向,用口型告訴他從那邊上來。
莫軒置若罔聞,頃刻間,便飛身到了我旁邊,落地時像一片羽毛,茶壺裏的水半點都未灑出來。
我幹笑兩聲,示意他將茶壺和杯盞給我。莫軒蹲下來,坐在我身側,添了一杯茶,遞給我。
我聞了聞:“這,是薑絲紅棗吧。”
“嗯。”
我笑笑,將杯盞握在手中。
莫軒將茶壺放在房脊上,將我手中的茶杯拿過來,對著它輕輕地吹氣。
我看著他的認真的側臉,有些失神。
“在看什麼?”他沒有看我。
我回過神來:“隻是有些感慨,本以為不會再見了。”
“見到我,你不開心?”
“那倒沒有,隻是覺得這次見麵,你有些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
“嗯——,多了些人氣兒。”
“……”
“哈哈哈哈。”
莫軒將杯盞遞給我,我喝了一口,很暖。
“我以前所見的你,好像無論身處何種處境,都是泰然自若的樣子。”我將喝完的杯盞放在身側,莫軒又將它添滿。
“我也是人,也會有在意的人和事。”莫軒的聲音裏似乎帶著淡淡的無奈。
我轉頭看著莫軒的眼睛:“放心,彩徹會好的,我答應過她。”
莫軒與我四目相對,眸光如水:“不止如此。”
“什麼?”我偏了偏頭。
“沒什麼。”莫軒轉過頭,眸中似有東西在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