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刻,我到了相生堂,遠遠地看見一個身影,本以為是師叔,可未想到竟是莫軒。
“你怎的來了?”
“睡不著,出來隨便走走。”
我心道,這相生堂和南苑一個在南,一個在北,莫軒這借口委實牽強。
相生堂突然開了門,師叔從裏麵走了出來:“隨我進來吧。”
“是。”我微微對師叔頷首。
師叔走了兩步,轉頭看著莫軒:“你回去吧,我還能把她吃了不成。”
我不禁失笑,莫軒拱了拱手:“有勞醫仙了。”
師叔拿出針灸銅人,將十二套針法演示了一遍:“可看出些什麼?”
“前十一套,與師父教我的別無二致,但是這第十二套,我雖未完全掌握,卻也是看過師父行針的,與師叔所行之法,似乎有所不同。”
“我再行一次第十二套針法,你且看好。”
隻見師叔在針灸銅人的經絡上,依次行針,卻與剛剛所演示針法截然不同。
“可看清楚了。”師父拿起銅盆裏的帕子,擦了擦手。
“師叔所行的兩次針法,並不是同一套。”
“可有悟到些什麼?”
我細細地回想剛才的兩套行針之法,雖截然不同,可又讓人覺得莫名熟悉。
“師叔第一次所行的針法,似是由第三套、第七套、第十一套幻化而來。而第二次所行的針法,卻像是第二套、第五套,第九套針法糅合而出。”
“師妹說你聰慧,倒沒有說錯。”師叔將帕子扔進銅盆裏,端起了桌上的茶杯,“這第十二套針法,可以說它存在,也可以說它不存在。”
“師叔的意思是,第十二套針法,乃是前十一套幻化而來,根本就不是固定的行針之法?”
“不錯,這第十二套針法,就是為了告訴行針之人,不要墨守陳規,隻有將行針之法融會貫通,方能大成。”
“多謝師叔賜教。”我跪下向師叔叩首。
“罷了,我不過是為了師妹,你不必謝我。”師叔搖了搖頭,將針灸銅人身上的銀針依次拔了下來。
“師叔,其實師父她,尚在人世。”我想了幾日,還是決定將此事告知師叔。
“什麼?你說師妹她還活著!”師叔手中的銀針落地。
我再叩首,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麵:“白醫穀遭逢大難,的確是因我之故,那些人本想奪我性命,卻不想連累了白醫穀上下,若不是齊非哥哥以命護我,我早就死了。那日師父外出采藥,幸免於難,但是因受了刺激,如今已神誌不清了。”
我低著頭,這麼多年來,此事就像是壓在我心頭的一塊巨石。當年之人皆葬於火舌之下,齊非哥哥靠著我的秘術殘存一副軀殼,而師父神誌失常,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未再對我說過。我無人傾訴我的愧疚,而今日對著師叔,我終於說出了壓在心裏這麼多年的話,難過的同時也如釋重負。
“你起來吧。”良久,師叔開了口,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疲憊。
我抬起頭,看見師叔頹然地坐在紅漆木椅上,喃喃道:“可憐我齊非孩兒……”
“其實齊非哥哥……”
“他還活著?”師叔失色的眸子亮了幾分。
“齊非哥哥雖沒了生命跡象,但是我已將他的軀體保存了下來,我會讓齊非哥哥活過來的。”
“這是何意?”師叔站起身,向我走過來。
“我自有辦法,我欠師父和齊非哥哥的,我自會盡力彌補。”
“你有什麼辦法,照你所說,齊非孩兒已然是去了,你還能有什麼辦法?”師叔似是氣急,說著猛地咳起來。
“師叔莫急,事已至此,我也不瞞師叔了,我想用天蠶蠱,讓齊非哥哥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