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養數日之後,莫軒的身體已無大礙。
佩蘭告訴我,師父臨走時,囑托我將齊非哥哥的屍首埋在後山。
“白前輩說此事需由你親自安排,隻有這樣你才能放下。”
我獨自扛了鐵鍬去後山選了一塊景色秀麗之地,一鍬一鍬,從日出挖到日落。虎口處已裂開,每一鍬的疼痛都直達心底。
一日未進食,眼前有些發黑,從坑裏爬出來時,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坐下去。
“阿沅!”
莫軒從林子裏飛身過來,我知道他一直在那裏,從日出到日落。
我將頭埋進膝蓋裏,良久,抬頭看著莫軒。
“幫我把齊非哥哥帶過來吧。”
“好。”
待我和莫軒將齊非哥哥安葬好,已是深夜。
我跪在墳前,斟了兩杯酒,一杯飲下,一杯灑在地上。
我終於放過了他,也放過了我自己。
方繼元因身體之故,今日才到青玄莊。我囑咐子苓為方繼元調理身子,將天蠶蠱和龍血草交給佩蘭保管。
如今萬事皆休,我打算離開青玄莊,去一些早就想去的地方。
我素愛賞星,漠城在中原極北之地,一派大漠風光,我心中向往已久。而庸關外也是莫軒父親英魂所在之地,莫軒亦想去祭奠。於是我和莫軒決定一起前往漠城。
這一次分別大家都未感傷,看到我能放下過去,眾人皆感欣慰。
我和莫軒兩人一騎,一路上遊山玩水,慢悠悠地到了漠城。
近幾年邊境修睦,大漠各族與秦國互通商市,在漠城亦能嚐到醇正的葡萄美酒,吃到正宗的炙羊肉。
正當我沉溺於珍饈美味時,遠遠地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竟未想到秦宇恒也在漠城。
“你們怎麼來漠城了?”秦宇恒坐在我們對麵,斟了一杯葡萄酒一飲而盡。
“我們是來遊玩,不像你公務纏身。”莫軒又給我挑了一塊炙羊肉。
秦宇恒的目光落在我碗裏的肉上,輕笑一聲:“看來某人情場得意,大老遠的來挖苦我。”
“嗯,你說的不錯。”莫軒拿起酒杯衝他笑了笑。
秦宇恒站起身:“你們就住在都護府吧,我回去打點一下。”
“卻之不恭。”莫軒飲下酒。
“多謝三殿下。”我起身施了一禮。
和莫軒在城中逛至傍晚,我有些乏了,他便帶我回都護府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輕撫我的臉,癢癢的。
睜開眼,莫軒的笑臉映入眼簾。
“小懶蟲,不是要賞星麼?”
“什麼時辰了,我睡了很久麼?”
“都已經過了子時了,星星都起了,你還在貪睡。”
我坐起身,莫軒蹲下身為我穿鞋,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和莫軒手牽手走在漠城的街市上,竟未想到這個時辰還有夜市,莫軒買了一壺溫熱的果子露給我。
“漠城晚上冷,你喝點果子露暖身。”
我將酒壺抱在胸前:“我們去哪兒賞星啊?”
“那裏。”莫軒看著不遠處挑了挑眉。
順著莫軒的目光望去,是漠城最高的望月樓。
“這麼高啊,爬上去得費一番功夫了。”
莫軒攬住我的腰,在我耳邊道:“抱緊我。”
我伸手環住莫軒的脖頸,指著望月樓:“咱們出發。”
望月樓有七層,越往上越狹小,四周的樓簷也越來越窄。
莫軒攬著我,一層一層的飛上了頂樓。
我們坐在樓簷上,頭頂是璀璨的星河,綿密成一匹銀色的錦緞,蔓延至天邊。遠處是廣袤無垠的大漠,黑夜勾勒出它的輪廓,比白日裏更震懾人心。腳下是星星點點的燈火,帶著融融的暖意,點綴著漠城寒冷的夜。
莫軒將果子露打開,遞到我嘴邊。我沒有伸手,探出脖子湊到瓶口處,莫軒慢慢抬手喂我喝下。
“冷不冷?”莫軒問我。
我往莫軒身邊蹭了蹭,點了點頭:“冷。”
莫軒作勢要解開外衫給我披上,我伸出雙手挽住他,將頭放在他的胳膊上,抬眼看他:“這樣就不冷了。”
莫軒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將我攬進懷裏,我靠在他肩頭,星光灑了我們一身。
許是心情好,晨日裏起了個大早,竟沒有絲毫倦意。
莫軒吃不慣漠城吃食,聽說城北有一家地道的中原菜館,我便想著給他帶一些回來。
挑選了幾道莫軒喜歡吃的小菜,提著食盒走在回都護府的路上,想著莫軒驚喜的樣子,步子都不由變得輕快了許多。
“救命啊,救命啊。”
前麵忽然傳來呼救聲,不一會兒就圍了一群人,我撥開人群擠了進去,隻見一個婦人正抱著一個男子痛哭流涕。
我將食盒放在地上,走過去道:“我是大夫,讓我瞧瞧。”
“你是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相公。”婦人一把握住我的手。
“你不要著急,先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