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曜環顧四周,但凡挨著焦黑荒宅的人家,基本都給搬空了。
著實比別處更顯荒涼些。
三位大人遵循小石頭的意願,說是還不知小禾樂不樂意見他們,怕打擾到小禾,便讓他們暫等候在外,且待他去問問。
聞此言,頗感啼笑皆非,孟姚與陸九曜自然無可無不可,倒是餘娘子輕擰了下他耳朵,鬆開後,衝他揮揮手,趕道:“小禾的小狗腿子,快去吧!”
他才不是狗腿子,小石頭皺了皺鼻頭,決定不和阿娘一般見識。
三人便見他走進去,屋舍本就不大,轉上一圈,也就十來息的功夫。
隻見小石頭獨身走出,他對著大人們道:“奇怪,前日來,我還在這裏看到小禾了。她可能出去找東西了,沒那麼快回來。”
當然,也有可能,另換了棲身的地方。
孟姚倒也不疑心他撒謊,她側耳聽了聽,屋裏頭,空蕩無聲。
稍停了會兒,始終不見人來……
空等於此,終歸耗時,想了想,孟姚便對小石頭道:“看來是不趕巧,既然小禾不在,我們便另換個時間再來吧!”
繼而又對餘娘子交待:“餘娘子,你帶著小石頭先回吧,他身體還是有些弱的,若可以,最好靜養,莫要四處走動了。”
……
至於孟姚與陸九曜,倒是沒回餘娘子家,她向餘娘子探知了王氏住址,二人在村落中,七拐八繞的,找去了王氏家。
瞧著倒比餘娘子家要闊氣些。
隻是大門半敞著,堂屋桌椅亂倒,鍋碗瓢盆碎了一地,許是在他們來前不久,這裏曾爆發過大爭端。
很明顯,王氏與餘老二都不在家,隻留了二老,老爹耳背著,老娘眼瞎著,二老大氣不敢喘一個,隻管守著昏睡的小孫孫,待到王氏離去,才默默地收拾了殘局。
眼下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問及王氏去處,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了,孟姚也是無奈極了,她隻得去尋了周圍鄰裏。
鄰裏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說個不停,半邊眉揚著,言道是王氏夫妻,到家後,便關門,聽得一聲河東獅吼,然後就是摔摔砸砸的聲響,再然後,便見王氏滿麵怒容,直接摔門而出,餘老二跟屁蟲似的,諾諾跟了上去……
至於這對夫妻往哪去了,何時能回,鄰裏一概不知。
周邊問了圈,皆無結果。
此行隻得無功而返。
仿若在捉迷藏似的,要找的人,猶被誰藏起般,總是讓他們找不到的。
帶著鬥笠,迎著細雨,走在村落中,隻覺光線愈發陰沉,起風了,再抬眼一看,但見天幕,黑雲催壓而來。
沉厚的鉛塊雲,層疊變幻,如大軍壓陣般,齊齊湧來。
暴雨將至的預兆。
陸九曜便道:“要下大雨了,師姐,我們先回吧!”
孟姚歎了聲:“走吧!”
……
抵達餘娘子家。
劈裏啪啦的雨點,恰似銅豌豆,從雲層中倒落砸下。
堂屋中,點著油燈。
餘娘子靠著光源,旁邊放著針線簍,她正低頭,細細密密地,縫補著小孩兒的衣裳。聽得推門聲,抬頭一看,便見二人正站在門前,解著鬥笠蓑衣。
仔細別好縫衣針後,餘娘子忙起身,取了幹帕子,遞給二人,擦擦沾上的雨漬,稍後,便聽她細聲細氣地說道:“二位大人上哪兒轉去了?”
“可算回來了,小石頭都等睡著了,灶間給你們熱著飯菜呢,我這就端上來。”
說罷,她就轉身,往那屋後灶間走去,不多時,用木盤托著盛了飯菜的碗碟,將其放置在了食案上。
陸九曜鼻尖嗅了嗅。
甚麼味道?隱約地,聞見了一股臭魚味兒。
孟姚湊過去一看。
但見食案間,擺著一道豐盛魚肉,兩碗粟飯,並幾樣時蔬。
似臭非臭的特殊味道,便是從這盤魚身上散發出來的。
魚鰓鮮紅,魚身銅綠,瞧著甚為肥美,區區的盤碟都快裝不下它的身軀了。
若她沒記錯,餘家村中,不是禁止食魚的嗎?
這些舊俗與禁忌,還是那日雨夜,圍爐烤火時,孫媼閑說與她聽的。
雖說孫媼目前正處於查無此人的消失狀態,其言語可信度,或許將打個對折。
孟姚不動聲色地問了句:“這道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