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回來後看到小兒子竟也在，卓父放下鋤頭，問卓昀，“昀兒，今個怎麼這麼早就回了？”
卓昀回答：“趕上大赦，先生讓我們早些散學。”
“你沒有騙為父？”老爹懷疑地瞅了小兒子一眼，“你最近可是皮得很，萬一先生沒散學，是你自己先跑回來，若是被我發現了，少不了一頓好打。”
卓昀舉起一隻手，平靜地應道：“嗯。”
其實，卓父猜得一點沒錯，卓昀就是逃學了。學堂的老先生教的那些“之乎者也”、“儒愛之說”在他看來，不過盡是些乏味枯燥的言論。
卓母把幾道簡單的飯菜端上桌，招呼爺幾個坐下吃飯。
食不言寢不語，卓家人依舊遵著老規矩，飯桌上一直靜悄悄。
卓氏老祖追隨先帝太宗，曾在邊疆上殺伐征戰，立下汗馬功勞，被太宗封為一等嘉忠伯，世襲罔替。但到了第三代肅昭帝這兒，卓氏卻成了要打壓的勢力。在這個一損俱損的時代，勢倒如山倒。卓府被抄，趕出朝堂，貶為庶民，官婢奴才被流放。卓廷煥先前帶頭為郊區的農戶們開墾了大片荒地，當地村民為表感激給他建了一棟農宅子。好人有好報，農宅子這下派上用場。否則，他們一家人怕是要流離失所。
大兒子就是在那時候身患重疾，數年來藥石不離，但終究一命嗚呼。前一個“卓亦忱”的生命止於十八歲。但這件事隻有卓亦忱一人知曉，爹娘都以為大兒子熬過來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兒子孱弱的身體果真一日比一日更好，不僅能為父母分憂解勞，還發掘了自身廚藝才能。
真是祖上積德！
古人喜歡把沒由頭的好事歸結為祖宗庇佑，這一點倒是幫了卓亦忱很多忙，起碼沒有人會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卓父盛年被貶，自愧沒有光宗耀祖完成胸中大誌，時而憂愁憤懣難抒己懷，這一點，卓亦忱非常理解。但，卓昀一個十六歲小孩，他會有什麼心事？
卓亦忱不止一次地發現，卓昀的神色間偶有透露出幾分很不符合年齡的沉思。很明顯，他的心智並不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少年。
難不成他也是穿越過來的？起初卓亦忱還想過這個可能性，但很快就給推翻了。因為卓昀很明顯不是現代人。
卓昀對釘在自己身上的好奇目光早已有所察覺，他便放下碗筷，忽然抬起頭。
卓亦忱突然間對上那道有些銳利和興味的目光，他就下意識地扭過頭避開了，還試圖用大瓷碗擋住自己的臉。然後，他的耳根子處開始紅，一直紅到了耳朵尖。
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覺得自己弟弟的眼神裏，帶了點曖昧的意味？
卓昀挑挑眉，忍不住輕笑。
卓母把大兒子的反應盡收眼底，她瞅著兒子的紅耳朵尖，心頭忽然湧上一種想法。然後越想越覺得有理。
她漸漸地笑了起來，說道：“大壯啊，你現在終於也有了愛美之心哪！”
這話一出，一家人都愣了一下。卓父和卓昀很快反應過來，立即懂了這話的意思。倆人都是但笑不語。
卓父看了木愣愣的大兒子一眼，拍拍腿。嗯，夫人說的是。
卓昀則是饒有興趣地等著看哥哥接下來的反應。
卓亦忱放下擋臉的碗，眨巴著眼睛看向母親大人，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