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先生,你還沒死?(1 / 3)

幹淨的小院,西邊的廂房裏。

房門大敞,雨水打著屋簷,

嘀嗒,嘀嗒……

房間裏,亮著一盞油燈。

昏暗的光暈透過紙糊的窗欞,映出兩道模糊的身影。

陸正安伏在案上,手中拿著一隻筆,在宣紙上揮毫疾書。

清秀,俊逸的字跡隨著筆尖落定,百字文章工正整潔。

陸正安放下毛筆,

雙手撚著宣紙兩角輕輕提起。

對著宣紙連續吹了好幾口氣,

讓筆墨幹的能快一些。

“古篆?”

“了不得了,平日裏,你就靠著這些東西吃飯嗎?”

“確實有些屈才了!”

角落,一個道人坐在板正的青石堆裏,麵色蒼白。

陸正安聞聲瞥了一眼道人,將宣紙放下,麵上有些詫異。

“先生傷的這麼重,怎麼下床來了?”

他起身,走向角落,

那裏碎石遍布,

還立著幾個沒有銘文的墓碑。

薑道人此時就坐在一塊空碑前,

神情恍惚,餘味不明。

陸正安走來,腳步聲驚醒了他。

薑道人回神,手伸向褡褳,

一尺有餘的方寸間,

那雙大手摸索不停。

可最終,

道人歎了一口氣,又將手掌收了回來。

“我有一個故人,與你很像!”

眸光渙散,心神中沒有其他了。

陸正安搖頭笑了笑,他已經來到了道人的身旁。

找了一個空隙坐了下去。

“先生來乾列,是為了什麼?”

陸正安抱著一個青石空碑,麵上平靜。

從雜亂的石堆裏摸到了一把刻刀,

一手按著石碑,一手握著刻刀在石碑上篆刻。

咯吱~咯吱~

石屑隨著他的刀,如雪一般紛飛,落在了地上。

“濟世救人,也為求名!”

薑道人緊盯著陸正安的手,目光隨著刻刀遊走。

陸正安手中的刻刀一滯,眼中的神色炙熱。

咯吱聲又響起來,胳臂下移,開始篆刻第二個字。

“我在乾列生活了十八年,並未覺得哪裏不好!”

“先生現在,自身都難保了!”

“怎還想著濟世救人?”

薑道人眉毛一挑,忽又舒展開來。

他輕輕一笑,盯著認真篆刻墓碑的陸正安,

淡然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歸根到底,有些東西是不能長久留在世間的!”

啪~

刻刀跌落。

一絲嫣紅沾染了墓碑。

陸正安握著食指,皺起眉頭。

一時走神,竟然傷到了手。

今日真是晦氣,

雨下了一天,本就潮濕的西廂房都快發黴了。

陸正安也沒起來,就坐在臉色蒼白的薑道人身邊。

兩個人沉默的看著黑漆漆的院子。

隻有雨水,順著屋簷,

不時滴落兩滴,穿插在他們的目光中。

屋裏,那盞油燈昏暗。

夜風吹進來,燈芯搖曳。

將兩個的影子拉的肥胖,不成樣子。

“你孤獨嗎?”

薑道人收回目光,低下頭,看著身前的空碑,聲音沙啞。

陸正安回神,秀眉微蹙。

孤獨?

什麼叫孤獨!

他思慮再三,眼神堅毅,回道:“我很好,不曾孤獨!”

薑道人哼一聲,不知是笑還是什麼。

陸正安斜靠在牆上,轉過頭來,盯著薑道人,輕聲道:

“我自幼是比不得別人的家孩子的!”

“尚在嬰童時,走路,學話,都要慢上他人年餘。”

“五歲時,城中與我一樣大的孩子,《詩三百》,《千字文》,倒背如流,而我……”

少年說到這裏時,

忽而低下了頭。

有風吹進來,薑道人打了一個寒顫。

輕輕抬起頭,一雙眼睛略顯混濁。